球球顺着她指着的地方望过去，这是他从小就见过的场景，自从香飘村被灭村之后，一路上都跟着苏莺歌一路往京畿走，有些东西到也忘了。

再次一看，回忆上了心头，总觉得割麦子的老太太，像极了自己的奶奶，忍不住的红了眼，抽噎了起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苏莺歌看着，心里头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

无法纾解，可这辈子安慰人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半天的，也没挤出来半个字来。

球球的声音里头，带着隐隐的哭腔：“咱家地收成的时候，奶奶就是亲自下地去割的，她腰不好，可是却从来都不跟俺说，俺奶奶可好了，家里的地割完了，看别人家的地还没收完，也去帮忙，经常帮的就是住在咱家旁边的曲大爷家，曲大爷一把年纪的，三个儿子都被征兵招走了，在沙场上死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每次俺也帮曲大爷割麦子的，曲大爷每次都会笑嘻嘻的给俺俩鸡蛋，明明他家也就只有两只老母鸡……”

球球絮絮叨叨的跟她谈起香飘村的往事，平时苏莺歌听了只觉得烦，第一次觉得，他的啰啰嗦嗦到有几分美好回忆的味道了。

苏莺歌听着他说完，没打断他的话，等到话都被说完了，球球擦了擦眼泪问：“莺歌，你说奶奶他们那么好，不会下地狱的对不对？”

苏莺歌笑笑道：“不会的，那么好的人，也许会上天庭，被玉皇大帝封为什么小仙之类的，也许……会穿越时空，重新再活上那么一回。”

球球不懂了：“穿越时空是啥玩意啊？”

“就是身体虽然没有了，但是体内的灵魂却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代替那个人生活着。”

“可是……”球球道：“俺到宁愿像你所说的，奶奶他们真的被玉皇大帝被封为什么小仙似的，穿越时空，不好不好。”

苏莺歌问道：“为什么不好？”

“被强占着的身体的人多可怜啊，这不是用自己的命却抢夺别人的身体，别人的人生吗？那么坏的事，俺才不想让奶奶他们去做呢。”

苏莺歌听罢，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明明她看起来跟往常也没什么不同，球球却觉得她的笑声中强颜欢笑的成分有余，他隐隐约约的感到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的问：“你咋了？”

“没什么。”苏莺歌收住了笑意道：“你说的对，强占他人的身体，强占他人人生的人都是王八蛋！罪大恶极之辈，不得好死到就算重活一世，也艰苦卓绝，因为……”苏莺歌大叹道：“她连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又重新活过一世也不知道的可怜之人。”

“你咋反应那么大呢？虽然说强占他人的身体跟人生是不对的，但那也可能是老天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啊，也许能够让他找到，上辈子自己找不到的东西呢？我到觉得他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莺歌不再多言，再次驾驶着马车，只是这次驾驶的速度很快，马车内的球球都被这颠簸刺激的脑仁儿都疼，他怎么看苏莺歌都有些泄愤之意，可球球就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泄的什么愤，难道他有说错什么话吗？

难怪奶奶跟他说过，这女孩子的心情就跟六月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的，现在他到算的上是真真实实的见识到了。

原先还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忽然被苏莺歌加快了驾驶的速度，赶在了他们的面前，青幽一看，一闪而过的苏莺歌的脸色，不太好看，很不高兴的样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照道理，她只跟球球在一起，俩人认识那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过又什么波澜，这次到是生气了，到实在是奇怪的很。

那球球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让人生起气的人啊……

不过，他现在最担忧的还是苏莺歌的出路问题，她要进凤阳王府，当然这得需要凤倾竹的许可，但是他家的公子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想的。

青幽冲着马车询问道：“公子……”

“你想今天晚上还要露宿街头吗？”凤倾竹略有起伏的声音，从马车内掷地有声的传来，青幽立刻收住了话，便不再多言，

他是凤倾竹的人，以凤倾竹马首是瞻，公子不愿意的事就算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仔细想来，其实苏莺歌入了王府，也不是件好事，王府里头关系盘根错杂，龌蹉事也不少，就算是他家的公子，在某一方面，连说句话的地位都没有，到不如在外面当个乡野村妇来的自由。

他虽没什么身份，也没什么钱，但若是苏莺歌有了困难，他也可以在府外给她帮帮忙。

这么一想，青幽忽然之间就茅塞顿开了起来，也不纠结了，这里是京畿旁边的村落，再赶上半个时辰的车，他们也就终于到了京畿，也终于该回家了。

苏莺歌赶快车赶了一阵，忽觉发现自己泄愤的毫无道理，她本就是可怜又可恨之人，球球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无知的挑明罢了，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这么一细想来，速度也就跟着慢了，但离凤倾竹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她也不管了，反正总有一天，凤倾竹是会要她的。

临近傍晚，二人终于到了西京的京畿，球球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从窗户里头冒着头看，京畿果然是西京的国都，比这一路上路过的那一个城镇都要繁华，明明已经快要夜幕降临了，没想到街上的人竟然还那么多，京畿到处都是高门宅院，一大堆有钱有势的人，身上穿着的是绫罗绸缎，腰间别着的是金玉翡翠，哪怕只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衣服都是干干净净，新的像都没洗过似的。

球球看花了眼，竟然还在街市上看到了杂耍，虽然只是看了短短的一眼，可是他却惊奇的张不开嘴，连忙兴奋的问：“莺歌莺歌，你看那些人真厉害啊！脚底下叠了那么多的桌子，竟然还能头顶上顶着大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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