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妮儿你很晚回来的那天，落霞峰下了第一场雪的那天，”万小蝶看着此时跌坐在雪地中的慕容妮，眼眶不由红了起来：“那天夜里，徐姐姐的身体就这样裹了一张席子被雏元真人府上的人送了回来，浑身是伤，下雪天冷，身上的衣服没有穿好，她是在路上断了气的，雏元真人府的人放下了徐姐姐后，又放下了一兜子灵石，恐吓我们千万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就要杀了我们全家……那时候薛姐姐并不在，灵石全都被童家姐妹拿去了，我想要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徐姐姐白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回来了就这样了……可是童薇和童悦拦住了我。”

慕容妮愈发的觉得周围风雪冷了起来。

“她们不让我去，内门的人我们惹不起，她们拿爹爹和奶奶的性命要挟我……”万小蝶说着，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声音却哽咽个不停：“童薇和童悦便拉上我，一同将徐姐姐的尸体……丢在了这后山之上，那天夜里我睡不着，直到半夜里的时候，薛姐姐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只草草地收拾了些东西便离开了，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在宗务殿里打听过后，才知道她已经离开昆仑派回家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地上那尸体一改生前和善温柔的面貌，变得狰狞可怖，格外骇人。

慕容妮那白嫩的小手轻轻将席子打开，看着徐姐姐已然僵硬了的身体，平淡的声音在这死气沉沉的后山中响起。

“所以你们，打算瞒我多久？”慕容妮目光静静地看着徐姐姐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紧接着道：“我是后来的人，你们早已和徐姐姐共同生活了许多年，现在看到她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便不难过了吗？”

万小蝶登时便跪倒在了慕容妮的身后，一张脸早就已经哭花了：“对不起小妮儿，我没本事，只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我知道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若想做什么事情肯定能够办到，但我不行，小妮儿……我没本事，我怕死，怕连累爹爹和奶奶，因为童薇和童悦一直监视着我，我现在才能告诉你这件事情，你若是怨我，那你就打我吧，是我不该瞒着你的，小妮儿……”

万小蝶朝着慕容妮的方向跪走过去，不敢直视地上徐婷的尸体，只抓住了慕容妮的胳膊，继续哭道：“你别憋在心里，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吧，只要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慕容妮转眼看向了万小蝶，她那一双眸子也红了，脸上的表情却格外的平静，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万小蝶看着她的眼神，心却是高高地悬了起来。

“雏元真人府，”慕容妮缓缓开口：“对吗？”

万小蝶看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整个身体愣在了原地，慕容妮的眼神平静，却又好似藏着一把即将刺出来的刀子般，那平静的背后令人胆寒，万小蝶的心不由沉了下来。

“小妮儿，你……你想做什么？”万小蝶失魂落魄般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慕容妮缓缓摇了摇头，而后将那冰冷的席子重新合上，小手轻轻覆盖在了徐婷的眼睛上面。

“天道好轮回，”慕容妮垂着眼睛缓缓说出这句话，随即眸光微动，抬起头来看向了万小蝶的方向：“天冷了，小蝶，我们回去吧。”

“小妮儿……”万小蝶仍旧跪坐在原地，看着慕容妮轻声喃喃着。

却只见慕容妮站起了身来，而后向她伸出了一只白嫩冻得通红的手。

万小蝶愣了愣，鬼使神差地拉住了这只手，借着手上的力道便站了起来，慕容妮看着不大点，然而她的力气，却是万小蝶难以想象的。

一路上，慕容妮都走的不紧不慢，万小蝶跟在她的身后，不知为何，今日这事若是换了别人，她便会觉得那人是不是也想就让徐姐姐这件事情堂而皇之地过去，但现在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慕容妮，她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这种念想来，反倒有一种心里的石头踏实落地的感觉。

也或许是隐瞒了的事情终于说出来了，自己心里好受些了吧。

*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照在地面上，一个上午的时间，便融化了许多积雪。

悟道峰上的红枫林中，枫叶一年四季都红的似火，一阵冬风吹过，枫叶扑簌簌地往下落，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红得好似火焰一般。

郁文轩一如往常，来到这红枫林里练功，这是最能让他静下心来好好研究功法的地方，因为安静隐僻，故而很少会有人来打扰他，而今日，郁文轩才来到红枫林中，便隐约看到远方出现了一个深灰色的小点，神识便向着那方探了过去。

方才到达那小灰点的地方，只瞧着是一个身穿杂役弟子服的娃娃的身形，他便大概猜出了是谁来，寻常的杂役弟子是不敢踏上这悟道峰的，因为在这悟道峰上住着的人，大都是昆仑派中地位最高的人，万一惹到了哪位贵人，或是笨手笨脚地出了什么差错，那就很难收场了。

可就在这道神识还想要往前去确认一下的时候，那小娃娃倏然间转过了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此刻郁文轩那无形的神识所停留的地方。

他登时不敢动了。

慕容妮的目光只在那里停留了片刻，随后便掠过去，朝着郁文轩的方向看去了。

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郁文轩起身飞了过去，身形落地之际，故作爽朗地笑道：“原来是慕容小师妹，今日来这红枫林，可是来寻我的？”

慕容妮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郁文轩，然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便见郁文轩一脸讶异地盯着自己。

“这……这怎么会……”郁文轩不由叹道。

看到他这幅表情，慕容妮的眸光也微微动了动。

“不过才几日不见，你竟然已经到了练气二层的修为，”郁文轩愈发谨慎地看着面前的小娃娃：“起初便是连引气入体还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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