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姑娘,世子请你下去屋中坐坐。”
突然,英一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言暮闻言立马跳起,站在屋顶的瓦片上,寒风吹得她的发丝乱窜。确实,任是常人看来,这个时候上屋顶赏月,不是雅兴,而是发疯。
言暮瞧了瞧脚底下还亮着灯火的屋子,自己糊里糊涂,左右溜达,竟跑到应日尧的房顶了。
这不是巧了?她也正好想要见他!
“英一。”站在屋顶的言暮眸子黑白分明,腰杆挺拔,直言问道:“你跟世子说了我是言以淮的事吗?”
“说了。”英一直言。
“什么时候?”
“六年前送你与庄少爷回府次日。”
言暮听罢抚了抚脸上的发丝,点了点头,这人看着就是个忠心的,不能怪他。
随即她便一跃跳下到院中,行至应日尧的门前,却见对方大门敞开,还没歇息的英王世子就端坐在茶桌旁。
“见过英王世子!”言暮作揖行进房中,一踏入身后的木门便悄然关上,虽说她现在穿着男装,但这一室孤男寡女,二人心知肚明。
佛说:世间风起云涌,皆因心动。二人光明正大,又因何而动?
“庄姑娘,请坐!”应日尧品着茶,他不知言暮为何会在自己的房顶上,但总见不得对方在外吹着寒风。
言暮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对面,端起了面前的热茶喝下,一股暖流温暖着她乱糟糟的心。
低下头却见她与应日尧的面前都摆着一碗元宵,她盯着眼前的元宵,白乎乎圆滚滚,忽然想起了去年与爹娘哥哥共坐一堂的场景。
“吃吧!”应日尧哪会猜不出言暮写在脸上的思念。
言暮闻言,抬头对上了应日尧那双浓如墨的眸子,说起来,他才刚失去了亲娘。
“多谢!”她端起元宵,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芝麻馅儿流入嘴中,是她最喜欢的。
应日尧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又低头看了看白糯的元宵,跟她的脸蛋儿一样,咬了一口。
二人吃罢,言暮好不满足,身子暖暖地,也没了初见对方时的警惕,一颗心松了许多。
应日尧也不问她为何而来,拿起了放在桌边的案册看了起来,言暮方才没敢细看那案册,如今他竟举在她眼前,让她不得不瞥见,那册子上面写着的“言氏供军物资”。
她低垂下眸子,看着手中茶杯上清澈的茶汤,幽幽地说道:“去年,我在江南遇到了一位假冒言氏继承人的男子,他说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说服言氏长老出资相助漠北军队。”
应日尧闻言,放下手中的案册,那干枯的字比不上眼前人,只见到对方眼神带着笑意,继续讲述着:
“前年,我在淮南北桃花镇欲刺杀贪官,却不料手中剑竟断了,却正好有位高人暗中出手相助,那位高人拿走了一本账本,上面就记录着漠北物资被贪污的证据。”
她弯起樱唇,看着应日尧那双犹在脑海深处的眸子,这边是清澈秋水,那边是无底深湖,但两边都不止不息。
“我猜那位高人与那位男子是一伙的!”她的声音带着些狡黠,和女儿的娇俏:“而那位高人,就是我的眼前之人,对吗?”
小姑娘目光灼灼,如开在天机山上的蝴蝶兰,生机勃勃,如此美不胜收,让一向脸如寒冰的应日尧反常地弯起嘴角。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眼神泛出些许温柔,在暖黄的灯下氤氲,让言暮看不明白其中之意。
“请说。”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于对方来说,还有疑问。
“去年唐门之事,是不是你所为之?”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质问,只是平淡诉说,但已经让听者讶异万分。
“你为何要问?”言暮一霎间皱起英眉,以一种拒绝的姿态视之。
应日尧如此聪明,哪会猜不出她反常的原因,若唐华里是她所杀,那她当年意气用事写给自己的信上,那句“黄泉碧落,血债血偿”是不是也完成了呢?
唐华里,唐门,就是当年言氏灭门案的凶手?
他直视着言暮,瞥见对方眸中萃着的恨意与纠结,一字一言地说道:
“因为我想知道。”
什么狗屁理由?!言暮眸色渐淡,冷笑了一声说道:“想不到堂堂英王世子如此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应日尧也在心中暗道,很多年前他就多管了她这桩闲事了。
言暮一说出方才的话心中便有些后悔,再凝视对方,只见那张脸表情冷静,深沉如万古冰川,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站了起来。
她强压着心中的慌张,也不想看他,便冷冷说道:“告辞。”
说罢便迈腿往门外去,双手一打门,屋外的寒风便吹打着她烦躁的脑袋,方才的一切温存消失殆尽。
守在门外的英一,见言暮走得慌张,连世子爷的门都没给关好,便探着脑袋准备过去关上门,一站到门前,就瞥见应日尧那双凛若冰霜的眸子正直直地凝视着言暮消失的方向,俊逸深沉的眉尖一蹙,有着刀锋般的冰寒凌冽!
这下吓得英一连忙吞了把涎沫,怯生生地把手收回,寒风就这么穿堂而入,吹拂着脸色不悦的应日尧。
庄小姐,你与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孽缘,为何就相见第一日,就闹得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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