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神医,你为何会跟着我们?”言暮低垂下眸子,将眼神聚焦在车窗橼。
君必鸣听了她的疑问,挠了挠头,该跟她说自己是被北郭先生掳车的吗?还是该跟她说唐昂就这么默认地让他跟着她俩了。
他忘不了那日唐昂看着倒下的李拂时,那副他从未看过的表情,那副害怕失去的表情!
唉,不提了!
“菲菲姐,她出什么事了?”言暮想起那日君必鸣在亥步大喊着唐菲菲已经醒过来了,那一刻才让她分心受了伤。
君必鸣微微一笑,心中却堵堵的,李拂还记挂着唐菲菲,她终究不是坏人。
“她没事,那日她晕倒,并非因为你。”那日的荒唐他至今都忘不了:“菲菲姨,她有了身孕。”
“什么?”
“什么!”
言暮与北郭先生同时发出讶异,北郭先生甚至再次掀起车帘子又把头伸了进来,似乎二人都被唐菲菲的荒唐事吸引了注意,其实君必鸣想表达的,是唐昂那日见到唐菲菲晕厥而暴怒,以为是李拂所为。
一切既是巧合,亦是弄人。
“这唐菲菲嘴说不爱应晗,身子倒是实诚。”北郭先生被他夫妻俩剪不断理还乱的姻缘弄得啼笑皆非。
言暮尴尬一笑,却捕捉到了一个地方,疑惑地问道:“应晗?萧王应晗?”
这下轮到北郭先生和君必鸣面面相觑,敢情这孩子与唐昂纠缠不断,却连人家的家世都不知晓。
“天下不知道唐门三公子就是萧王独子的人,大概就只有李姑娘你了!”君必鸣摇了摇头,他们这俩人,可能会比唐菲菲和萧王来得更荒唐糊涂。
唐昂,竟是应家人!
言暮强压着心中汹涌的情绪,回忆起那夜在她的剑下,垂死的唐华里留下了一句诗:
“今岁今宵尽,阴年阴日催。”
那首诗是前朝诗人史青之作应诏赋得除夜,应诏,指的就是奉皇帝之命而行事。凭她的聪颖,哪会猜不出唐华里所指的幕后黑手,就是皇族之人。
是那个给了庄家免死金牌的应轩佑?还是如今将大恒弄得乱七八糟的应晖?抑或是连她都猜不到的应家之人……
思及至此,她突然反常地笑了一声,看得君必鸣不阴所以,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那还真不如不知道了!”
她该如何去立足于大恒?又该如何面对唐昂?
问荆轲?还是问佛陀?
唐门门主唐华里被刺杀于唐门正厅,唐门大小姐唐淼被毒蛊侵蚀而死,唐华里的血脉,如今就只剩下了变得疯疯癫癫的唐岩。
唐岩当夜也在正厅,刺客却独留了他一条命,江湖人皆觉得事有蹊跷,但更加蹊跷的,就是篆刻在木柱的八字,有人说那字迹像极了拂衣大侠,却又有人反驳拂衣专杀贪官污吏,哪会去刺杀如日中天的唐门门主,况且为何拂衣次次留名,却唯独这次没留呢……
就在众所纷纭之中,江湖人虽各执己见,但都一致认为,唐门气数尽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家想要取代唐门成为江湖第一门,且看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唐菲菲有了身孕,脸色越发红润,似乎她对于唐华里的死,虽心生悲意,却实在痛不起来,毕竟他们也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唐华里容她在唐门肆意,也不过是看在自己那位不得了的相公罢了!
此刻,梅雨季早已结束,大地苍穹在巴山蜀水中尤为陡峭蜿蜒,竹叶依旧绿得葱郁,竹竿依旧坚挺如初,风过无痕,吹起了唐菲菲的脖颈的长命锁,作响。
她无暇顾及,只眉目欣慰地看着马车前,自己那已长成无双男儿的孩儿,温柔道别:“这次去岭南,我猜你许是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唐昂盯着自家娘亲那平坦的小腹,很难想象,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娘亲,你为何不与我一同回去?”
许是很久没听到儿子看似疑问实为哀求的话语,唐菲菲笑道:“我之前说大佛寺的方丈给你算命,说你今年若娶不了妻,往后十年都不会有姻缘,其实是骗你的!我压根没去大佛寺,在路突然念起你父王了,便跑过去岭南找他,他还是那样没点儿意思,但是我就是喜欢他,真是奇了怪了!”
唐菲菲摸着自己的小腹,温柔一笑:“我肚中的孩儿就是你父王的,不过不用告诉他了,我想到时吓一下他这根木头!”
她深知,唐门还有救!能救唐门的,不是她唐菲菲,而是大哥,那个把自己关在心牢里的,她的亲生哥哥!
所以,她要留下来,撑起唐门,等他自己走出来!
“日仰,别的话娘亲就不说了,你走前跟我说实话,你心中还有李拂吗?”唐菲菲心中还是记挂着那位命苦的小姑娘,还是记挂着儿子与她的那份谁都不知的情感。
唐昂听罢,不语,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踏了马车。
忽然,腰间镶暖玉香囊里,那被保存得极好的彩云髓,不知为何发出细碎的敲击声。
他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只有他才能听到。
他转过头对着唐菲菲,那双眸子还是冷漠俊逸,但总归是多了一丝道不阴的情绪:
“我先前当她是个奇怪的女子,如今,只能当她是个奇怪的过客了。”
唐菲菲听罢,不由得苦笑。。
谁说,这孩儿不像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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