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言暮听了唐菲菲的话,那双眼睛好似点活了一般,但很快又被她自己掩盖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诡异的笑。
“绝无假话!”唐菲菲伸手抚摸着小姑娘乌黑的头发,不知为何,她心中总觉得又一丝不安。
言暮笑得更加浓烈了,弯起的樱唇,凛冽的眼神,变得不似她,却又是她:
“那,你知道我背上刻着的,是什么凤蝶吗?”
小姑娘狡黠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狠厉,但唐菲菲却听不出来。
“我猜师父她把红珠凤蝶传了给你,对吗?”
唐菲菲是后来拜师的,她听闻过盛京四姝,师父曾说过,她将最后的一个无主的凤蝶纹——碧凤蝶传给了她,那如今,师父只能将自己的凤蝶传下去了。
言暮听了,浅浅一笑,摇了摇头,对着唐菲菲那双不明所以的眸子,冷声说道:“我身后的凤蝶,是我娘亲传给我的,燕尾凤蝶!”
燕尾凤蝶!
唐菲菲惊讶得双目睁大,细唇微微颤动:“燕尾凤蝶,你是穆少兰的女儿?”
她不是只生了个儿子吗?
“你是江南言氏之人?你是,言以淮?”
言暮笑得更加浓烈,洁白的皓齿笑得合不起来,那双眼睛却一点笑意都没有,那是堕入地狱的痛苦和绝望。
“答对了……”
——
黄昏别时,逢魔之时。
唐岩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看起来就是位翩翩公子,说起武功,他不爱舞刀弄枪的劳形苦心,说起医术,他更不喜那仁心仁术的惺惺作态,但说到了毒,他天生就对此感到无穷的兴趣。
他爹唐华里曾经跟他说过,什么江湖什么武林,都是莽荒之流才讲的,天下说到底还是当权之人的,武林说到底还是被权贵俯视的。
多年前,他爹曾悄悄跟他说过:“要做到江湖的第一门,说难倒不难,说容易吧,还是要你肯脏了这双手,肯做他们的狗。”
但这些年,他爹又说了:“应晖,他是个莽夫,莽夫,是养不了狗的。”
他爹这些年一直活在无形的惧怕之下,或许他是真的害怕应晖那个莽夫,有一天真的会对唐门出手。他的亲姐,就是个踩到就炸的疯婆娘,一直活在整个天下她最美不可方物的想象之中,还对着他们唐门最大的贵客——他们的堂兄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知道,唐昂是不会娶她的,甚至乎,唐昂连眼尾都不会瞧她一眼,连她视之为珍宝的那些花,都是他为了糊弄她假意说是唐昂所赠。
他畸形却又无药可救的家人里,唯一能给他温暖的,便是他的娘亲了,记忆中的娘亲很温柔很美丽,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花香,娘亲说那是他们族里姑娘都带着的香气。
魅惑而清淡,繁密而疏离,娘亲说,那叫做“百花杀”。
鲜活的回忆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在他三岁那年,娘亲为了救当年顽皮偷跑到后山爬树的他,被摔下来的自己,压断了脖子,身上的花香也没了。
那时他哭了很久,周围没有护卫,只有满山的花,忽然,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他以为娘亲醒了,一抬头却见到了另一个带着香气的人,那时她背着光,让人看不清面庞,只听她嫌弃地“啧啧”了两声,嘴里嘟囔着:“唐门的男子就是毒!”
然后就喂了娘亲什么东西,走了。
后来,娘亲醒了过来,却如同行尸走肉般,不说话不笑,连眼睛也不再眨了。有人说娘亲中了蛊,变成了“活死人”。
姐姐因为害怕那样的娘亲,便再也不肯见她了。但他不一样,蛊是用药救不了的,那么,就用毒吧!
没了娘亲的管教,爹爹的一味骄纵,让姐姐越发的嚣张跋扈,她时常打死婢女丫鬟,这样子正好,他需要更多的人,来试蛊,来试毒。
所以,前几天,姐姐又打死了丫鬟,他惯例来取人,却遇到了个不识趣的李拂。不愧是君家的徒弟,学得了他们的惺惺作态,丝毫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还是被他几言几语就打发了,而后试毒,还是一无所获。
那个小丫头虽口吐黑虫,但没死透,他直觉自己距离真正的解药还差一小步,但还是心情不悦地离开了,却不料,当日晚些时候房中的小丫头就被一剑毙命。
是谁杀了她呢?他猜想了许多,但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一人身上——李拂。当他准备找人去探查时,唐昂便使暗卫阻挠,甚至连那小丫头的妹妹也被唐菲菲护着。
“原来,是傍上了这么个大靠山呢!”
唐岩想清楚了,也不纠结什么,依旧微笑着,端起手中炼好的毒,递给身旁的护卫,示意他喂给躺在床上将死的小丫鬟口中。
这次这个小丫鬟生猛得很,被姐姐蒙着麻布当条狗一样往死里打,血流了一地,他连打开看的欲望都没有,便让护卫自己驮回来了。
护卫端着药走近那滴着血的麻布袋,解开一个口让里面的人探出头来,他有些嫌弃地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是活着的。
“少爷,这丫头脸上肿得离谱!跟中了蛇毒一般!”
护卫有些疑惑地看着床上穿着粗布麻衣的小丫鬟,那肿胀的脑袋沾着粘腻的血,看不清什么模样了,却比棍棒打出来的肿胀许多。
“你管那么多!”唐岩不耐烦地说道:“快喂吧!”
护卫不敢多言,只好掘开对方泛着黑青的嘴,将毒蛊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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