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穿着绯色绣梅花缎裙的唐菲菲,单手倚着太阳穴,慵懒地坐在刻葵花蕉叶的茶桌旁,另一边手正伸出放在软垫上,她的对面正是白天经历了家里被掀的君必鸣。
君必鸣二胡摸不着头脑地为其把着脉,听到唐菲菲突然冒出的一句“巫山**”,再一次陷入了不解之中。
唐门上一任掌门唐晋有二子一女,大子唐华瑎一生痴迷制器,研制出的兵器船舶独树一帜,如今大恒出战时用连弩就是他改良而成的,虽说他于大恒有如此建树,理当是如今唐门的当家,但他天生口吃,不善言谈,孤僻成性,唐晋见他实在担不起统领唐门之责,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次子唐华里。
次子唐华里善毒,却不推行,反而推行药理,江湖人称其“唐药郎”。他极力培养唐门医术之才,还与君必鸣的爹游医君宥结交颇深。
君宥生于游医世家,药理得天独厚,在蜀地时得唐门将毒理倾囊相授,君宥将二者相合,推陈出新,化裁古方,善自组新方,多有良效。
不止如此,唐华里与孤僻的唐华瑎不一样,他广交好友,善与人往,十五年前承唐晋之位任唐门掌门,此前正值江湖多个门派受到朝廷招安,顷刻间数个门派顺势隐退。唐华里周旋其中,扛起盛兴唐门重责,短短数年间不衰反兴,成为西南最大的门派。
三女唐菲菲是唐晋高龄五十时所生,虽既不善器,亦不善毒,却备受唐晋疼爱,年轻时肆意无边,得罪了不少人,却嫁了个顶好的人家。
故世人叹: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唐家三娘虽不积善,却承了唐门余庆。
“君小子,你说,李拂会不会就是我师父的女儿呢?”自顾自话的唐菲菲,忽然开口问道。
已经诊完脉的君必鸣,收拾软垫的手忽然顿了顿,说道:“亦无不可。”
李拂既然姓李,必然是跟了北郭先生李惊堂之姓,虽北郭先生年纪应差不多半百,按李拂如今十三四岁的年纪,反推三十多时生下她,亦不是不可的。
“也对!”唐菲菲端起面前的大足松茗畅快地喝了一口,轻松地说道:“我爹五十多时还能生下我,可见不管男人女人,年纪虽上一些,但都还有这能耐。”
“咳咳。”君必鸣脸色顿时变得酱紫,唐菲菲是唐昂的娘亲,也算是自己的长辈,此刻虽不能称其“为老不尊”,但也让他这做小辈不知如何作答。
唐菲菲看着窘迫的君必鸣,也猜到他内心所想,不由得调侃了一句:“怪不得你爹说你这辈子到成亲之前都只得治男人。”
唐菲菲的一句,让君必鸣的脸色变得更紫,刚想说开口,却又听到唐菲菲说道:“也不对,你也治了我的小师妹。”
“李拂姑娘一身男装,雌雄难辨,初见时我以为是男子……”君必鸣小声地嘟囔着。
唐菲菲一听君必鸣说李拂有男儿气概,虽不反感,却亦高兴不来,脱口而出:“哟,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儿媳妇!”
“儿媳妇?”一脸黑紫的君必鸣口瞪目呆地喃喃着,他深知唐三娘行事乖张,但也没见过她逮着姑娘就喊媳妇的?
“嗯,早知小师妹如此生猛,我儿哪需比武招亲!”
唐菲菲说起,她先前去大佛寺参拜,老和尚跟她说她儿桃花运浅,今年若无机会,以后就得打光棍了。她这般风风火火回唐门,找君必鸣就是要问清楚唐昂最近身体如何,要是没啥大病,就得拉他上街比武招亲了。
不过如今,她倒有新的打算。
“但李姑娘才跟唐昂大打一场,真的合适?”任君必鸣如何异想天开,也不敢把这两人想在一起啊!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正好!”唐菲菲美目弯弯,笑道:“唐昂喜欢怎样的姑娘,我这做娘亲的最清楚!”
君必鸣为难地看着笑得春风得意的唐菲菲,喉间挤出一句:“那他喜欢李拂这般的?”
与李拂相处的日子,君必鸣很明白她为人正直,勤奋好学,甚至乎天资聪颖,但李拂并非外向之人,不会多言,亦没有女子的温柔依人,遇上唐昂这座冰山,那不就是雪上加霜?
“我儿,喜欢能与他并肩之人!”但这世间应是少有了!
做娘亲的一般都会有种道不明的直觉,唐菲菲觉得,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当年唐昂临行江南时,她突然心生俱意,却没有与其同行,最后酿成了她悔恨一生的过失。
如今她又生了一种直觉,她想唐昂与李拂,一定有着不可磨灭的缘分!
行到门前准备离去的唐菲菲,忽然转过头对着犹在云里雾里的君必鸣说道:“君小子,你得帮着我撮合他俩,要是办不成这事,你爹那药房子我就给铲平了!”
“菲菲姨,我又不是月老,如何撮合他俩?”君必鸣挠了挠生疼的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不好办!”突然,唐菲菲又冒出了一个鬼主意,连忙转过身走近君必鸣,小声地吩咐着:“你就这样做……”
——
言暮也没想到,自己糊里糊涂阴差阳错,竟住进了唐门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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