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缭绕着竹叶的熏香,一派淡雅之息,温柔地包围在她的周身,安定着言暮先前慌乱的神志。
她的眼皮子还是千斤般重无法睁开,却能听见,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正躺在榻上,也知道师父应是真的找到了她口中的“世外神医”。
总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荒山野岭还真的有高人,她这条小命应是保住了。不过,想必自己这张脸也大大咧咧地露在外人跟前吧!
“君家小子,我家徒弟身上没中毒,为何脸蛋却肿胀如猪,如今还昏迷过去了呢?”言暮听得出,那是她师父的声音,略带焦急的嗓音将她的紧张展露无遗。
她很庆幸自己还昏迷着,不然让她当着别人,顶着这张脸蛋,听到“肿胀如猪”的话,还不羞愧得找个洞钻进去。
“嗤。”
果不其然,言暮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房中一角那轻如羽毛的呼吸声。
如今,这张脸还有个好处,就是再怎么羞愧发红,旁人应该也看不出来了。这么一想,言暮倒是转变了心态,大大方方地躺在榻上,静静地听着他人的对话。
听了北郭先生的问话,榻旁一把温文尔雅的男声响起,回答道:“李前辈,你的徒弟应该是遇上了一种叫‘脸上青’的蛇,这种蛇毒性不强,但有些人会对其毒液过敏,呼吸受阻,甚者陷入昏迷,如今喂了药,再过五六个时辰,便会醒来。”
言暮听罢,拎紧的心中松了松,原来自己还真的不是中毒了,那样就好!
“至于她的脸,亦是因过敏肿胀,内调一日便会消肿,只是……”
姓君的大夫,那欲言又止的话,让言暮不禁提了提心眼。
“只是什么?”似乎北郭先生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君大夫语气中带着担忧,解释道:“脸上青,顾名思义,一沾脸上留青,消肿之后脸上还是会留下青淤,若要等青淤自然消退,怕是要等上个把年。”
“个把年!”
北郭先生的声音变得紧张不已,许是言暮自己,也从未听见过如此担惊的师父:“我徒弟花容月貌仙女下凡,当得上天上有地上无,若因这小小蛇毒毁了,我这当师父的日后该如何面对她!”
听了师父的“肺腑之言”,躺在榻上的言暮欲哭无泪,她虽是长得不错,但也没有师父所说的那般夸张,况且如今她变成这般模样,人家大夫也看不出哪处“花容月貌”吧!
“你们君家不是神医世家吗?我可是救过你爹一条命的,如今父债子还,你无论如何都得救回我徒弟这张脸啊!”
北郭先生一想到若不是因自己嚷嚷着要言暮去林子摘果,也不会造成如今局面,况且她对言暮的感情,比她的任何一个徒弟都要深,哪里舍得她受到一丝伤害呢!
言暮把师父的“无理取闹”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哪里管得上害臊,只觉得心里苦涩不已,师父是真的疼她爱她,才老脸都不顾了……
“李前辈,你别着急。”
君神医应是品性纯良,见北郭先生如此撒泼也不恼,反而安慰道:“脸上青淤消肿虽难,但也看每个人的体质,你的徒弟应是习武之人,运气调力本就优于常人,小辈也会为她施针通血,想必也能加快青淤消退!”
“那就太好了!”
北郭先生一听到言暮有救,连忙又夸夸其谈:“我小徒儿武功高强,天下间难逢敌手,必然优于常人甚多,这般你算算,她的脸蛋何时能变回原本之貌呢?”
若不是此次过敏昏迷,言暮还真不知,原来师父如此看得起她,但如今她连小小毒蛇都敌不过,搞到这般狼狈不堪,听着这些话倒是讽刺十足。
这不,又是轻微的呼气,言暮再一次捕捉到了房中一角的声息。
“若每日施针,加上内调,至少三个月余。”君神医果真医者心肠,他没有对言暮或是北郭先生有任何嘲讽,只是直言自己的见解。
“三个月余……”北郭先生喃喃道,三个月,不长也不短,查一个真相,却足矣。
“还有能让我小徒儿消淤的方法吗?”她要快,更要言暮无恙。
“有,我们君家有一记药方,正是消肿活血之用。但如今其中一味药,唤作重楼,在蜀地已越来越少,再亦难寻!”君必鸣也不拐弯抹角,此刻亦是倾尽所能去相助眼前这位自称是他爹救命恩人的前辈。
“重楼。”北郭先生略懂药理,自然知道此药的珍稀,但如今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去寻:“重楼七叶一枝花,如今正值花期,我去找回来!”
师父!言暮此刻是多么想睁开双眼,开口跟她说一声,她不需要!此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自己分心轻敌,若是要劳累自己的师父,她宁愿就这么顶着一张猪脸过活了!
“李前辈,此药我寻了好些日子都寻不到,你……”
“一个月时间,我必寻回来,我现在就出发!”北郭先生信誓旦旦,语气坚定,但看到昏迷不醒的言暮,又变得柔情:
“等我徒弟醒来,麻烦转告她,在此处等我回来。事出突然,我也来不及说太多,望你照顾好我的小徒儿,若她平安无恙,我北郭先生定会知恩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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