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年廿八,绘二神贴于门户左右,左神荼,右郁垒,可驱邪辟鬼,卫家宅,保平安,助功利,降吉祥。
然而,再厉害的门神,只能驱掉了百姓心中的鬼神,却驱不掉这满京城心怀鬼胎的人。
不知为何,差不多要到古稀之年的李镇山,昨夜睡得特别不得安生,只得悄然爬起身,推开窗,遥看这快要踏进黎明的天空。
此刻,黑暗仍占着夜的一大半,但那时从地底冒出的光亮,极力地用自己的光,渲染着无情的暗,天地晦暗不明,人间百鬼丛生。
昨夜亥时二更,他便得知侗儿遇害之事,当他得知那刺客在墙上刻上的十二字,心中万念俱焚,只能急唤人去毁了那墙,怎知,还没等消息传回去,刑部的人便收到消息赶到了玉乡楼。
如今,真的是整个盛京城,都知道了李家不肖子孙的腌臜事,而他们李氏是真的再无后了!
他哪会不知道,应轩佑那猪狗不如的家伙,早就下药断了侗儿传宗接代之能,一个废物,他还痴痴等着有良药能医好他!如今好了,人被杀了,丑事也传了。
一想到李侗那尸首还躺在刑部处,李镇山又愤又怒,他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终是叹了一口气。
等天亮了,就去接回来,好好葬了吧!
“李国舅,怎么起得那么早?”
突然,一把清脆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幽幽响起。
已经活了太久,见了太多生杀的李镇山,显然没有丝毫吓到,他慢慢地转过头,盯着与自己相对而立的来者。
此人一身黑衣,杏目炯炯有神,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只见他慢慢地解下遮着半张脸的黑巾,一张稚嫩却带着英气的脸庞,在昏暗的天色中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的眼前。
李镇山紧紧地盯着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子,竟然能够避开外面的重重守卫,想必他的武功远在自己的护卫之上。
“小人姓李名拂,号拂衣。”言暮彬彬有礼地说道。
拂衣,李镇山听了她的自报家门,虽古稀却依然有神的眼眸,眯了一眯。
此人,就是杀了侗儿的凶手!
“你为何来此?”李镇山冷冷地说道,眼前的人,年纪虽却带着一身戾气,邪魔外道,气焰够盛。
“我是来求死的!”言暮微笑着向李镇山作揖,道出了来意。
“求死?”
“是的,是求你一死!”
李镇山觉得眼前的小子绝对是魔怔了,毛头小子敢来挑衅他堂堂李氏后人!
言暮看着李镇山呼吸加重,似是有些愠怒,连忙把姿态放得更低:“国舅爷别急!我来说说求死缘由!”
“你的儿子做出了这般毫无人性之事,刑部已经看出了端倪,迟早会查出来,届时李氏定然会名誉受损,你这活着的人肯定会受到非议,何不用一死,表露李氏血脉高洁呢!这是其一。”
哼!就凭他在墙上那十二字,就想扳倒一个李家,异想天开!
李镇山双目定定看着眼前的小毛孩,对方一派自若,让他心生摧残的怒欲!他李镇山,一定要将此人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言暮见对方丝毫不被她的建议打动,便继续绘声绘色地说道:
“昨夜子时,御史中丞虞大人连夜入宫觐见圣上,手中执的正是李家的屯兵名册和李侗大人的账本,你们家所做的全部见不得光的事,白纸黑字,全部都在上面!这是其二。”
不明雌雄的声音,好似那夺命的鬼般,无情又带着挑衅。
齐龙军的名册为何会
李镇山被言暮的话震得五脏俱焚,花白的双鬓不受控制地颤动,想起那世上只有一本的名册。前些日子,李侗那孽子向他求取,说要调人去查李惊堂的行踪,他便一时大意,给了他!
他早就知道,应晖想动他们李家,但困于先帝对李家的维护,他手中亦无任何把柄,才按兵不动,如今,有这好机会,不止是李氏,整个齐龙军都会被一窝端。
李氏,是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言暮看见李镇山颤抖的脸庞,不由得有些笑得更深,笑得更烈:
“城郊李氏别院,养着一群幼童,听说国舅爷你时常过去造访,刑部得到消息,已经将他们全部抓回去审问,应该很快就会问出,国舅爷对他们做了什么。这些肮脏的事,拂衣确实不懂,但应会将国舅爷扣上人面兽心之名吧!这是其三。”
“你!”
言暮字字诛心,李镇山那张老脸终于绷不住了,只见他脚软地跪倒在地上,失神地回忆起了很多很多。
譬如他还是个小皇子时,偶然瞥见宫中的老公公对小太监做的腌臜事,那一幕幕刺激着他,让他的心性变得颠倒,让他原本纯洁的心变得复杂而恶心!
譬如他站在应轩佑和百官面前,手起刀落,奋然断了自己的子孙根,众人看着他那复杂的眼神,带着的鄙视和轻蔑,却无一记得李氏给他们的恩惠!
“你懂什么!”李镇山双目俱眦,全然是癫狂和痛苦:“你什么都不懂!我有多痛苦!我有多可悲!”
“我做的全部都是在保护他们,他们迟早会被卖去其他地方,在这应氏的天下里迟早都会死,还不如死在我李家的门下,死得有价值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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