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子暴毙,恒帝摧心剖肝,悲不自胜,已卧床数日,朝廷百废不举,今日喜得恢复一丝精神,便召集百官上朝。
庄大人一听到晚起床的好日子到头了,心中不悦,早饭也只喝了一碗白粥,便匆匆上朝去。
宋琦原本包了一些点心让他在马车上吃,他却耍起性子,硬是不肯拿,这下可好,待到下朝时庄大人的肚子已饿得咕咕直叫,心里便不禁懊恼着:早知道就乖乖听夫人的话了!
此时,一道笔挺的红衣身影走到他的旁边,庄昊转头一看,原来是兵部尚书毛方,只见那双丹凤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庄昊只得礼貌矜持地问候:“毛大人,近来可好?”
听到庄昊的话,毛方那细长的丹凤眼眯了眯,笑道:“皇上龙体欠安,本官心里焦急,哪有个好字一说呢!”
庄昊一愣,不知这太子身边的大红人,为何找他这个闲人寒暄,只得嘴上应付:“本官跟大人一样呢!”
“那可不是吧!”毛方嘴角微微翘起,虽已不惑之年,却仍有着当年的风雅:“听说庄大人最近家里喜添女儿,因是合家欢喜才对!”
原来是为了此事,庄昊心里定了一定,坦荡地说:“家女暮儿今年虚岁有九,该欢喜的早年都欢喜去了,如今终得接回家,一家团圆,也是承了大恒的福祉!”
毛方那双细眼紧紧地盯着庄昊,见他襟怀磊落,倒也不像装的,便轻轻吐一口气,笑道:“如此,便祝愿庄大人合家团圆,平平安安!”
“多谢毛大人!”庄昊依旧是那副豁达先生的模样,着实让人猜不出内心所想。
毛方看着庄昊的背影,其实他一收到消息便派人去扬州彻查,传回来的报告说:八年前宋氏确实去了扬州,也有接生婆子说确实接生了个女娃娃,庄家故居的下人也证言,大小姐的确是去了盛京,与家人团聚。
看来,这庄暮真真切切是庄家女儿?
毛方冒着寒气的丹凤眼中,隐隐有些怀疑,他一直都觉得,这庄昊在藏拙。
为什么他派去的人问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这八年前的事扬州人都记得如此清楚?假如这一切都是庄昊安排好的话,那么说明他的表里确实不一。
——
“妹妹,哥哥今日带你去整个盛京最热闹的朱雀大街,可好?”庄霖在马车上兴高采烈地对言暮说道,言暮环顾了一下,宽敞的红木车與,果然,不是之前的马车!
她内心有些疑惑,虽想直接问庄霖,却看到坐在一旁的小书童乐水和雪趣,便把话吞进肚子里。
此番出行,她特意将精明伶俐的雪静留在府上,因为有些事,太过于精明,太过于记在心上,对自己来说,倒是不方便了。
她擦了擦额间细碎的汗,故作轻松地说道:“哥哥,我初来乍到,想先看看家中周围,可否带我转一圈,看看这附近的府邸,我也好认认路。”
“好啊!妹妹!”庄霖听到妹妹对他有所求,自然是乐意的,不过他自己也不认路啊!转头一想,幸好还有乐水:“乐水,你去给小姐讲一讲吧!”
乐水本来见少爷不肯上山,那颗心早蔫了,但听到能跟小姐说上话,立刻便像喝了补药般打起精神来:“好的,小姐,少爷!”
“咱们庄府在白虎大街东,京城的达官贵人大多都住在此街,来来往往方便的是。”乐水指着庄府不出百步的一个府邸,说:“旁边这处是国舅府,住着李国舅一家……”
李国舅?姓李的?
言暮一把掀起车窗帘子,紧紧地盯着那刻着国舅府三字的门匾,莫非跟陈瘦子他们口中的“李大人”有关联?
那日她在白虎大街上跳下,是因为明显感觉到运送他们的马车放慢,猜到差不多到了那“李大人”家中,按这个距离应该就是这国舅府了,既然是国舅,就是当今皇后的兄长,但现在的皇后姓白,姓李的应当就是前朝李氏皇室的一员了。
大恒开国皇帝,就是现在的恒帝应轩佑的事迹也算是称得上史无前例了:前朝状元郎,娶前朝公主李凤霞为妻,三十而立时赫然率军五万誓师,斥责李氏皇帝听信谗言,杀害忠良,致使民怨沸腾。穷兵黩武下,前朝皇帝李元被迫禅位于应轩佑,自立为恒帝,即位于盛京。
李皇后已仙逝,唯一血脉太子应明也于先前因病暴毙,这李国舅现在的状况如履薄冰,居然还敢私自贩卖人口?
多如牛毛的信息不断从脑中划过,言暮忽然感觉平日转得极快的脑子似钝了般,完全思考不了。
“这是英王府,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大的府邸,听说它可是占了白虎大街一大半呢!”马车不知走过了多远的路,乐水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言暮却感觉脑子沉沉的,根本听不进半个字。
“三师弟家还真是大,要是住在他家,可能走十天都走不完呢!”庄霖一边看着英王府的朱红大门,一边眉欢眼笑地跟言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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