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叠在耳后的发丝有些松散,一枚细黑的夹子将更多的头发都禁锢在帽子里。偶有几缕碎发在额前滑落,也只是加深了细眉下那双清烈的眸子,此时已经阴郁不堪。
有泪溢出,却只是隐藏在眼眶,无法痛快的落下……
老太太是个坏人,母亲总是说她是个坏人,一个让人咬牙切齿的老太婆。
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关系,很早就认定她是那个狡猾刻薄的小老太太。但今天她出殡,心里却一下翻腾起了小时候的种种。
她骂过,可她也护过。
她真不是一个好奶奶,但她就是唯一的奶奶。
许兮站在人群里拉低了帽沿,沉下头的那一刻,久载的泪水终是抵挡不住心里的回忆,浅显无味的滑落,但仅只是一滴。
谁让她是刘女士口中想要拆散别人幸福家庭的罪人,是一个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是尖酸到没人敢嫁给小叔叔的重要因素。
她过世了——
许兮却突然记起了这个老太太曾经在睡前给她讲过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为她做过很多单一却美味的面条,还在夏天的夜晚给她扇过凉凉的风,即使是自己犯错挨打的时候,老太太也会将她藏在身后……
奶奶~~
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兮子,你还好吧?”
许兮茫然侧头看着刚赶过来的助理青藤,抬手勾指,平静轻快的抹掉了脸颊上残留的泪滴。抬眼,目光晦涩淡薄的望着出殡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过境般飘然而去。
“你怎么过来了?”
许兮指抵黑色的帽沿,微微抬了抬,那张干净清透的脸庞便迎着白日,如黑色大衣上的白色菊花般清贵绽放。
略带一丝阴冷。
青藤眼神里带着抱歉,手中着握着手机,略有些焦急的回答道:“《雕楼》电影那边邀请你去给他们电影配乐。”
“不去。”
许兮两个字痛快的回绝,没有一丝杂色。
“兮子,是《雕楼》呀,这投资都是以亿做单位的大片,而且导演、演员都是清一色的实力派,没开拍就在国内炒的沸沸扬扬,现在能得到他们的邀请……”
青藤本来想要接着说下去,却看着许兮越发沉默幽冷的眸子,以及她开始微微摇起来的头,便越说越小声,直到不敢再说下去。
青藤太了解许兮了,有些话真不愿意再说第二遍,如果说了第二遍就表示她相当不耐烦了。
果然,今天这个日子太不适合谈工作。
“要下雨了,送我回去吧。”
许兮掀起眼睑,扫视越来越沉的天空,仿若一场暴风雨已经袭卷过她的瞳孔,除了黯哑再无其它。
她低头朝着灰色的天际走去。
“回哪?”助手紧跟了过去。
“长亭公馆。”许兮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一夜闷雷。
前庭花落了一地,总是应了那句“绿肥红瘦”。
阴沉沉的天际透着一片白光,好似翻天越岭而来的闪电。风未停,那湿漉漉的空气便被吹进了窗台,夹杂着泥土与荼蘼之花的味道沾染了整个温暖的房间。
说不上哪里不好,也说不上哪里好。
许兮就站在窗前静静的等着这迟迟未到的一场雨。
半个小时后,暴雨随着青藤的进门倾盆而下。
助手回头看着停好的车子,惊了一跳,差点就因为这几步的距离而淋成落汤鸡。她抱着一叠资料走进了屋子,在楼下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后,轻轻走到楼上的卧室门口,停了几秒后敲了敲门。
“兮子,你醒了吗?”
声音有些揶揄拘谨。
这都十年了,她还是有些拿不准许兮,不是许兮很难拿捏,而是许兮自身带有音乐家的傲气和薄凉会很自然的让人退避三舍。她们能一起吃火锅,也能一起逛街唱歌,但是这些如果都建立在许兮音乐家的身份上,就有一分疏离。
一种不痛不痒的疏离。
“我没睡,你进来吧。”
许兮的回答轻浅缓慢,仿若没有一丝语调。
听到回答,青藤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迎面便看见大开的窗户和站在窗户前淡定的许兮。青藤只觉得狂风灌入,随时都要把房间里的一切给袭卷而走,便连忙跨出几个大步,走到窗前用力的关上了窗子。
“受凉了怎么办?周三还要去维也纳的音乐会。”
青藤报怨着,转身就走向房间的小圆桌前,放下一叠资料。
许兮阴沉的脸缓慢的勾起一抹浅淡无意的笑,随性有度的说道:“不是还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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