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流旋着白纸,地上的沙土被风凶狠地挑散开来。
旷野荒凉之地,一座孤冢独立。
祁琤着一身黑衣负手而立,面对着已被风雨侵蚀的坟冢,眼里满是愤怒与悲楚。
“我护了大明百姓一辈子,却唯独护不了你。
如果有来世,我只愿你自由安康,顺遂无忧。”
狂风席卷,树枝啪嗒作响。
是回应,也是不舍。
宫殿内,锦玉繁华。范翀毕恭毕敬地对着皇帝,“陛下,依臣所见,那飞鸣将军如今怕是不能再留。他既敢为了一个贱婢忤逆陛下,已然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再留下去,必将是一大隐患啊!”
皇帝眼神涣散,嘴唇干燥得已经不想说话。他挥了挥手,“朕需要休息,你自己看着办吧。”
范翀闻言,狡黠的低头一笑,“是。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陛下好生歇息,保重龙体。“
丑时,街巷静谧得可怕。远处挂着的红灯笼摇晃着,四下只有恶犬的吠声还在此起彼伏。
将军府内却截然不同,此时范翀正轻蔑地看着祁琤,“飞鸣将军,老夫早就提醒过你要懂得舍弃。你不懂得收敛锋芒,势必没有好下场,这也怨不得我。”
祁琤面不改色,眼中杀气已现,“范丞相深夜入府,恐怕不是来看祁某笑话的。”
范翀笑道,“飞鸣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多言了。皇上口谕,今东南临海频繁遭到倭寇侵犯,飞鸣将军战功了得,实属抗倭不二人选,特派遣飞鸣将军前往东南一带抗倭。”
小黑闻言,正欲开口争论,被祁琤一把拦下
“臣,接旨。”
范翀满意的点点头,“忘了提醒将军,近年来灾荒瘟疫横生,大明国库所剩无几,这兵力嘛,自然也大不如前,皇上说了,精锐兵必须留守紫禁城,包括你的祁家军和黑武士,当然了,朝廷会派两千士兵给你抗倭的。”
闻言,小黑再也不顾阻拦,怒吼道,“你这不是叫飞鸣将军去送死吗?整个大明就派两千杂兵,飞鸣将军就算再战无不胜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攻退倭寇!”
范翀看向小黑,眼角带笑,“黑武士,你是要叫飞鸣将军抗旨不尊吗?”
祁琤站在小黑身前,看着范翀的嘴脸,想到了皎林里的那座孤坟,不知道阿星死前是否也面对这张恶心的脸,突然心一痛,攥紧了拳头,“不必多言,我自会前往。”
“将军!”小黑心痛的看着祁琤,手上青筋显露。
“既然传达完毕,那老夫也走了。希望飞鸣将军不负陛下信任,‘凯旋而归’。”说罢,范翀袖口一挥,跨步离开了。
“小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祁琤看着小黑,顿了顿,开口到
“我死后,将我葬于皎林。阿星一事,你不必再管,这里面水太深。你只需好好活着。”
小黑双眼噙泪,双手抱拳,郑重地说,“将军放心,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若有来世,我也定当追寻将军!”
若有来世,改变的也只是时间,人世间的凄凉悲惨仍然无法改变,悲欢怒合依旧丛生。
只可惜,来世,也不存在。
数月后,举国缟素。
紫禁城外全是百姓,城外一片哀嚎。常胜的飞鸣将军也有倒下的一天,百姓不清楚实际的战况,只听闻飞鸣将军刀箭穿心,体无完肤。
宫殿内,皇帝红着眼眶,一手捶下桌。“想不到他死了还这样出风头!”
李公公吓了一跳,慌忙安慰道,“皇上息怒,都是些愚民,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范丞相觐见——”
“召。”
“臣参见陛下,恭喜陛下,铲除一大隐患。当下的局势,对陛下百利无一害!”范翀仍旧毕恭毕敬,皇帝却觉得他神态高傲,说不出的心烦。
“行了行了,朕此刻不想听这些。你退下吧。”皇帝转过身,头疼欲裂,总觉得心口发慌。
“是。”范翀看了眼李公公,退下了。
皇帝看着空荡的宫殿,顿觉无力。最爱的女人因为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最渴望的权力如今看来也是黄粱一梦,自己就像散落的蒲公英,看似怀抱于天下,实则最终只剩下自己。
众生平等,因果轮回。
世上事百态,总能绕出因果。对于遗漏的无法了结之事,会有地方能够再续前缘,了却憾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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