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说完想说的就离开了三皇子府,祁斯遇却在那里一连躲了三日。有些话她一出口就后悔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祁斯遇溜去东宫后三皇子府的厨子才松了口气:府里没有主子待遇本就不行,日日丢东西连他捞油水都被影响了。东宫的典籍很是多,她甚至都怀疑是皇帝嫌书库太占地方直接将书籍都扔到了太子府,还美其名曰让太子好好读书。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在读书时长公主又吐了好几口血,大神医沈医都离开金陵深山来到了中都。
安南。
蔺端照常练完了兵回到营帐,李亦仁和他对坐闲聊。“再有半个月咱俩就能回城里了吧,我吃灰吃够了,想去朝汉楼吃些大鱼大肉。”
蔺端看了一眼对面有“中都第一混不吝”之称的李亦仁,随后又低下头磨墨准备回信。“再有几个月你都能回中都喝西北风了。”
“我这么有钱,喝什么西北风啊。”李亦仁下意识反驳,又突然意识到了他话中重点,“你说什么?中都?老子的三年吃灰生涯要结束了?”
蔺端被吵得下不去笔,他将被墨汁沁废的信纸揉作一团扔到一旁,又挤出个笑应对李亦仁:“是,世子大人终于要自由了,开心吗?”
李亦仁很是识趣地看了一眼三皇子阴沉的脸,又看了看地上的纸团,快速起身说:“我突然想起来卫军医找我有事,你先忙着,我去他那儿看看。”
蔺端看着李亦仁的背影消失,又重新铺了张纸写信。
“阿遇,安南最近很好,只是亦仁吵着想家。父皇的心思可猜不可语,依我拙见,这一切终会归至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中都凶险,你要万分小心。还有,我也期盼与君早日重逢,然后岁岁年年月月时时相伴。”
蔺端折好信纸装进信封,又摸着腰间的玉佩出神。他太了解皇帝了,争权夺势终有弊端,他的好父皇心里埋着的也是伤痛和仇恨。所以他格外重视平衡之道,所以他选择偏爱一个外姓的外甥。他望着北方,轻声慨叹:“可惜啊,冰冷刺骨的王座只会让你的心更冷,你终归没法真的爱谁。你想让她做一把刀,挑着我们去争去夺去搅弄风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中都,濯尘殿。
蔺辰峥故作镇定地握着手中书卷,内心却无比焦急。他在等,等赵海回来给他一个确切的消息:长公主的病到底如何了。左等右等他终是坐不下去了,朝着一旁的太监大声喊:“摆驾,去都国公府。”
“陛下恕罪,是老奴回来迟了。”还不等小太监去叫人赵海就急匆匆满头大汗地跑进了屋,蔺辰峥一见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问罪之事提也未提。“她怎么样了?”
“回陛下,沈神医说了,长公主此次是思虑过重才导致吐血,细心调养即可。”蔺辰峥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赵海见皇帝开心,鼓了几次勇气才接着说:“但他还说…长公主身子弱,当年生小郡王时还落了病根,此病一发即不可收,长公主未来发病的频率只会越来越多,身子也会逐渐垮掉。”
桌上的茶杯棋子被蔺辰峥一下都扫落在地,咣当脆响让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你去!告诉沈医,若是治不好长公主,朕定要他提头来见!”
看着应声退下的赵海他又补了一句:“你再告诉他,朕说到做到。”蔺辰峥把这些字咬的很重,像是要生吃了他一般。
屏退了众人后蔺辰峥孤独地坐在地上,他看着偌大的宫殿,突然感受到了空虚。他缓缓抬起手抚去了久违的泪水,自嘲地笑了。“你说的到底成了真,可是朕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该怎么救你呢?”
那日,四十二岁的蔺辰峥添了他第一根白发。
长公主大病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祁斯遇耳中,她扔下手中的《大燕纪事》直奔都国公府。到了南院又不敢进,只得在门边廊下跪着。
“若不是我瞧见你,你要在这儿跪晕过去吗?”祁哲拉起了她,带着她走向屋门。“你母亲若是见你回来,定是要高兴的不得了。”
祁斯遇眼眶红着,她不是不愿,是不敢。“母亲她是被我气病的,我若是进去了她怕是会更生气。”
祁哲笑着拍拍祁斯遇的肩:“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母亲虽然严厉,但她是爱你的,哪有母亲见到孩子不高兴的道理呢?”
“真的吗?”
闻言祁哲点点头鼓励她。祁斯遇终于推门进去,蔺妍陈桥陈厌都在床边,蔺辰芸正拉着蔺妍的手在说话。“母亲。”祁斯遇这声叫的怯生生的,可蔺辰芸还是听见了。“我好像听见阿遇的声音了。”
祁斯遇再也止不住眼泪快步跑到床边蹲下,这次她放开了声音说:“娘,我回来了。”
蔺辰芸愣了一下才伸手摸了摸祁斯遇的脸,这是祁斯遇第一次这么叫她。随后她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我太不懂事了,才气的母亲生病。”陈桥三人见此离开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了重归于好的母女俩。
蔺辰芸抹去了祁斯遇的眼泪,“你别胡思乱想,沈神医都说娘是思虑过重,同你没什么关系的。对不起,这些年是母亲太激进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几天斯遇也想通了,是斯遇太贪心了,一直觉得您还不够爱我。可其实不是这样的,母亲一直都是爱我的,只是嵘舅舅是母亲心中的一根刺,此事需要一个定论。孩儿发誓,哪怕穷尽此生,也要还嵘舅舅一个清白。”
祁斯遇的话说的是有些痛苦的,因为先太子谋反一事是太康年间敲定的,而受益的、对立的一方成了如今的皇帝。说到底这件事的结果很是简单,不过是为了一个舅舅牺牲另一个舅舅。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在两个舅舅之中选择,而是在母亲和舅舅之间选择,她只能选择母亲。
蔺辰芸拉着她的手,字字咬的清晰。“除恶务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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