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缇骑,老夫该说的都说了,一切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做的,与皇后娘娘和大殿下无关,更与王家无关。”王鞍被吊在半空中,几句话说的气喘吁吁,已半白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衣服也残破不堪,半点看不出往日王氏家主的显赫。
“我还真是为王校尉感到可悲啊,亲姐姐捏着自己的儿子要挟他,亲爹为了家族荣誉抛弃他。可惜了,他做校尉的时候帮着姐姐侄儿还有家族做事,不惜仕途尽毁,后来进了诏狱我们足足审了他半个月,受尽了刑罚却什么都不肯说,喏,就你这个,他足足吊了一天,直到两个拇指全部勒断。”
萧泠曦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王鞍脸上几乎克制不住的肌肉抖动。王鞍还真是天真他以为有严勇在,就安全了?这里可是诏狱,她是镇抚司的缇骑,她要审人,严勇也说不出什么,况且……萧泠曦眼神一暗,她想到了夜夢找到的那些东西,没想到这镇抚司也不是铁板一块,都做到副指挥使了,居然还贪财。不过,这是好事,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一并除了,给她腾地方。
王鞍咬牙闭上了眼睛,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从小在王家都没吃过什么苦,如今却在诏狱糟了这么多罪,那孩子是怎么扛过来的。
“老夫也没想到小儿居然做出这等通敌叛国之事,都是老夫教子无方,愧对陛下。”王鞍喘息了片刻痛心疾首的说道。
“这么说,你们王家真的无辜?”萧泠曦声音微微提高。
“慕大人明察,我们王家真的与此事无关。”这一次王鞍的声音坚定了很多。
“王家主,你可知道,今日过后对王校尉的判决就会下来。他做为主犯之一,又不是皇室中人没有赦免之恩,陛下判处他极刑——腰斩,若他不是主犯,也许可以改判斩首或者,流放。”萧泠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鞍,不愧是世族大家,这份狠劲儿果然非比常人。
王鞍在身心剧痛中静默了,许久之后,他苍老干涩的声音响起。
“这都是他罪有应得,陛下如此已是恩典。”
“好,希望王家主将来不要后悔。”萧泠曦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起身出了监牢。
“把王校尉试过的刑罚都给王家主试试,手轻些,王家主年纪大了可没王校尉那好身体。”
“是”
王鞍听到那玉碎般的声音吐出让人胆寒的话语。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又悲从中来,他所受的不过是飞盛所受万一,而不久,这孩子还要被处以极刑。一滴泪从沟壑般的眼睛里流出,可还来不及悲痛,审讯的锦衣卫又拿出来新的刑具。
他万万想不到此刻他和他的儿子只有一墙之隔。
萧泠曦看着面前被塞住嘴绑在柱子上的王飞盛,示意张桁将王飞盛嘴里的布团拿出来,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而王飞盛此刻呆呆的站着任由狱卒动作,双眼木然无神,仿佛魂儿已经不在这里了,只剩下一具躯壳。
他原本因为儿子惨死一时激愤吐露了很多王家的辛秘,过后听说王家被下诏狱,心中内疚不已,今日他被慕云倾带到了这里,明明听到父亲受刑的声音,可他却说不出一个字,那一刻他恨毒了慕云倾,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向敬仰疼爱他的父亲将他推了出去。他不是不知道父亲这么说是为了保全王家,可是听到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心里仿佛被狠狠的插了一刀,好一个通敌叛国,好一个罪有应得,他当初只是负责将京畿营的军备扣下,只知道卖给了江湖组织,可谁知道他们居然还把这些东西卖到西域,他根本不知道,这还是锦衣卫顺着他给的线索查出来的。当初父亲也给他保证了,这只是小小的贪墨而已,出了事也不会重判的,就算是免职,只要有王家在过个一两年还能让他再做官。
如今想来这些话是多么可笑,如果父亲还有一丝顾忌他这个儿子,怎么会把这些军械卖给敌国!这分明就是让他死啊。
现在慕云倾不堵着他的嘴了,只要他喊一声,隔壁的牢房一定听得到,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想必王将军现在心绪难平吧,这几日我就不审你了,反正判决也要下来了,就让你休息几天。”萧泠曦看着眼前干涸了一般的人,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出去,关到密牢里。
小泠儿,有的时候人与野兽无异,当你想要驯服一个人的时候,不妨参照驯兽之法,先击碎其心神,再让他陷入绝境求生无门,最后给他一线生机。
墨璃的话回荡在萧泠曦耳边。
“找到王飞盛的家人了吗?”
“回缇骑,已经找到了,下属没有惊动任何人将他们藏在一个庄子里。”
“做的不错,带我去看看。”
等案子了结了,到时候就让王飞盛和王家人见一面,那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她都等不及了。王家惨吗?不,他们罪有应得。
她虽然用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可这些罪名却都是真的,当然除了那个查无实据的刺杀,但她会将王家这些年所做之事一一挖出,凭这些名正言顺的判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
前世,宸修德虽然争夺储位失败,可王家仍然势大,皇后也依然掌握后宫,皇帝到底是没有动王家,还给宸修德封了平靖王,甚至将江浙一带富庶之地赐给他做封地,就这样王家不仅没有因为储位之争失败而被放逐出朝廷,反而势头更猛。然后宸枫止开始用王家这些世家联合打压苏家和睿王,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懂权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死前才知道苏家的衰落后背有人操纵。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查证苏家被害的证据,但是作为容沐隐的妻子,她见过太多次这些世家的家主到容府做客,和容沐隐在书房一聊就是一天。她还清楚的记得王鞍曾经意味不明的打量了她一眼,说苏侯的孙女果然容姿出众,当时容沐隐的脸色就变了,让她回避,那时她以为容沐隐只是不满妻子被人打量,现在想来,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在一起合谋构陷苏家。这一世,她要将王家连根拔起,不止是他们王家,还有那些参与过覆灭苏府和睿王府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复仇的滋味可真是让人快意啊。
萧泠曦愉悦的踏着步子走在诏狱的通道中,嘴角的冷笑让张桁心下一寒,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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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一个早晨,京城的百姓正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卖包子,卖面条,卖馒头的都已经做了一轮客人的生意了。正在擦桌子的王三刚准备收拾一下吆喝下一桌客人,就听见一声闷响,犹疑的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云啊,接着这闷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他这次听出来了,是鼓声。这西街的尽头长宁门口有一面巨大的登闻鼓,这鼓已经多年没有响过了。
众人听到这鼓声都跑过去看热闹,想看看到底是谁敢敲这登闻鼓告御状。
长宁门外,刘老太太拄着拐杖,一身素服带着王家的妇孺老少一百多人站在登闻鼓前,敲登闻鼓的是王鞍的长孙王松。
“陛下不好了。”刘福急匆匆的小跑进御书房,刚才皇上让他出去看看外面什么事,他一看吓了一跳。
“什么事不好了,就不能给朕说点好事?”宸枫止因为宸修德的事情正心里窝火,听到刘福又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气的吼了一句。
“陛下息怒,外面、外面是王家的刘老夫人带着家眷在告御状。”刘福脸上的肉吓得抖了抖,磕磕绊绊的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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