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江湖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向横行霸道的歃血盟被人灭门了。
京城最热闹的茶楼里,关于这件事的议论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歃血盟被人灭了!”茶馆门口的桌子上坐着一个蓝衣年轻人正激动的和几个朋友说这事。
“我也听说了,据说是一夜之间就悄无声息让人杀了,就不知道是哪位大侠有这样的本事,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隔壁桌上一个脸上有些麻子的年轻人嗑着瓜子探头过来附和道。
“什么悄无声息,我可是听说那晚上附近有官兵出现过,肯定是歃血盟行事太过嚣张惹到了哪个大人,所以朝廷出兵剿灭的,不然谁能有那么大本事,悄无声息就把那歃血盟五百多人杀个精光。”正要结账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听到这边的议论,也挤过来插了几句。
茶馆内的人立刻都支起了耳朵。
“你这哪儿来的消息?胡说八道,朝廷一向和江湖帮派井水不犯河水。”另一桌的一个青衣剑客有些不悦的出言质疑。
“我家亲戚就住在歃血盟那山脚下,晚上亲眼看见有穿着铠甲的士兵路过。”大胡子中年人眼睛瞪的老大叫嚷起来。
“难道真的是朝廷出的兵?”蓝衣年轻人和几个朋友面面相觑。
“谁知道呢,总之这是一件大好事。”
“就是……”
茶馆一楼是热闹非凡,哄哄嚷嚷,二楼的包厢内,却另一番景象。
一个漂亮的年轻公子摇着扇子惬意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冲着对面年纪稍长的男子得意的说道:“九哥,你看我这次弄来的茶怎么样?”
这位公子看起来刚及弱冠,头束金冠,身着鲛珠缎制成的石榴红锦袍,上绣金色牡丹缠枝花纹,白玉为扣,腰间玉珏叮当,手中一把金骨折扇。这一身衣服可谓是奢华至极了。若是穿在一般人身上,难免像个暴发富一般可笑,但这年轻男子偏偏生的精致可爱,白净的脸上还有一双酒窝,每每一笑让人徒生好感。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公子穿着这么一身衣服,一点不傻气,倒是像画里的富贵人间花。
“尚可,与其有空弄这些东西,不如说说宋老给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宸韶慕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弟。
原来这锦衣贵公子就是当今皇帝的十一皇弟逍遥王宸泫祁,也是除了睿王宸韶慕以外唯一从当年的夺位之争中活下来的皇子。倒不是他站对了位置,而是先皇去世时他只有六岁,如今宸枫止当政十五年,他也才二十一岁而已。
“九哥,有你和五哥在,我学那些干什么?我啊没什么理想,就想做个闲散王爷。”这位容貌秀美的小王爷懒洋洋的摊在椅子上,玩儿着扇子,有些幽怨的看着宸韶慕。
“我们有当做的事情,你以后也要有你要做的事情,作为皇家子弟更要约束自己,像你这样终日游手好闲虚度年华,像什么样子。”宸韶慕看着这个弟弟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教了几句,虽然言辞不客气,但是语调并不严厉。
“哎,停!九哥,不如说说宫里新来的那个慕侍卫怎么样?听说那慕侍卫因为奇丑无比所以整日带着面具从不摘下来,还说她功夫了得。你有没有见过?”宸泫祁一双眼睛晶亮闪动,他在京城整日无聊,该玩儿的都玩儿过了,现在终于有个有趣的人出现了,他已经等不及要进宫去会会这位只有品阶并无官职的御前侍卫了。
“近日云卿身体不适,我一直告假在家,并未得见。”宸韶慕垂下眼睛,饮了一口茶。
“嫂子身体不适吗?前日有人送到我府上一株紫参,据说对女子身体大有益处,我回去就差人送到府上。”宸泫祁一听这事,立刻坐直了身体,不再嬉皮笑脸。
宸泫祁年幼丧母,宸枫止上位以后,对他也是放养态度,并不怎么看护这个弟弟,他常常独居宫中,要不是宸韶慕和颜云卿暗中照顾他,他恐怕熬不到成年出宫建府,所以一向敬重这个嫂子,平日里经常搜罗一些珍贵药材送到睿王府。
“那我就替她谢过你了,不过,你不必紧张,休息了这几日她已经好多了。”宸韶慕微微一笑,刹那间展露出属于睿王独有的清贵风姿。明明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岁月居然只给他增添了成熟的底蕴,并未在他脸上显露痕迹,看着也就比宸泫祁大七八岁。
“九哥这皮相还真是好……”宸泫祁看的呆了一呆,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宸韶慕挑眉。
“没什么,咳咳,我一会儿要进宫去看那个小侍卫去,就不陪九哥喝茶了。”宸泫祁急忙用扇子掩了一下面,站起来飞快的溜到了门口。
“宋老布置给你的功课明天拿给我看。”宸韶慕一句话就让那个活蹦乱跳的身影委顿了下去。
“一定吗?”宸泫祁转过身试图撒娇。
“不然,你就别想吃你嫂子做的菜了。”睿王爷无视自家弟弟可爱的脸,淡定的说道。
“知道了。”宸泫祁整张脸都夸了,就连步子都透着一股颓然的味道。
“还有,九哥,歃血盟那事真的与你无关吗?”打开门刚要出去的逍遥王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一双幽深的眼睛里全然没有刚才撒娇任性的神色,而是带着一丝莫测的探究。
“无关。”睿王抬眸淡漠的看着他。
刚才兄友弟恭的气氛一扫而空,二人对视了片刻,宸泫祁忍不住先移开视线,灿然一笑,又恢复了那个纨绔小王爷的样子摇着扇子走了。沈若站在门口,微微躬身行礼相送。
“王爷,歃血盟的事……”沈若步入包厢,看着自家主子。
自从陛下被刺杀开始,歃血盟就被所有人都盯住了。宸枫止回京以后没有马上料理歃血盟,就是想找出背后之人,他早已派出镇抚司的人去调查了。可是还是悄无声息的一夜之间被尽数杀绝,连同那些暗探,可想而知他有多愤怒。隐刹也避开这些宫中密探悄悄去探查了,从尸体的伤痕来看,歃血盟的人都是死于刀剑、强弓,现场遗留的兵器也确实是前不久京畿营丢失的,但是却没有查到关于杀人者的任何线索,这很不正常。这么大规模的杀戮,既没有听到喧声震天的厮杀声,也没有找到大批人马经过留下的痕迹,甚至看不出有人来过,这太匪夷所思了。而那些声称见过有军队经过的人都言语含糊,查无实据。
刚才宸泫祁的那一问,明摆着就是代宸枫止问的。
要说原来这场暗杀还是有些蹩脚和浅薄,让他难以和做事缜密从不失手的睿王联系在一起,而现在这个发展就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毕竟有这样能力的人,太少了,他不得不怀疑隐刹。
“江清燕那边有动静么?”宸韶慕神色如常的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茶水已经凉透了。
“前几日他称病闭门不出,昨日恢复了正常的生意往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江清燕这根线,还是影刹无意间发现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与歃血盟来往的证据。
“继续盯着,沈七回来了么?”
“是,沈七回信说,这几日就回京,不过,还是没有小姐的消息。”沈若低着头恭敬的回答,自从萧姑娘留下那封信失踪以后,王爷的性情更加难测。
宸韶慕听闻一言不发,良久,挥挥手让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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