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太子的病快好了?”荐寄锡问兰穆青。
“回大人,今晨才去看过,太子的病已无大碍,但为了稳妥起见需再喝一天药,特地换了个罐子熬药,让太子好快些。”
“就是说太子还没有好?太医好像很希望太子殿下能好。”
“属下不敢,只是在外人面前太子殿下的病只由属下医治,若许久医不好怕外人起疑。”
“你怕别人怀疑你,那我这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别人永远都不会怀疑你如何?”
“将军?”兰穆青疑惑,还不能明白荐将军的话里意思。
“你以后都不用再为太子看病了。”
闻言兰穆青心中升起片刻欣喜,这么多年为这任务他几乎每夜不能睡得安稳,荐大人这话让他觉得终于可以脱离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但是接下来他就不这么想了。荐寄锡继续说:“你说太子还没有完全康复,那是不是说,如果太子突然暴毙,人们首先想到的只是他生病死的,而不是被杀的。”
荐寄锡的声音似来自地狱的拷问:“......你是有办法让太子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吧?”
深秋时节,东宫专用的膳房在下午时升起炊烟,小凤正在为太子熬今天该喝的药,这是兰太医特地嘱咐一定要熬的。
这两天气温下降,小凤趁着烧火时伸手在灶炉口取暖,炉火的温度让她的小脸蛋通红,两颊上已经有两团红晕,脑袋也晕乎乎的。
药快熬好了。平常的这个时候太医都该来放药了,怎么今天迟迟不到?等下药该凉了,她寻思着要不自己熬好了药就直接端去先给殿下喝。
小凤正在发愣,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兰穆青,他走到药炉子前揭开药罐的盖子看了看情况。
“太医,等下药好了您看什么时候给太子殿下端去?”
“等晚点,到点了你就直接给殿下端去。”
这应该是太子殿下的最后一顿药,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谨慎,也不用按点用药了,小凤却不愿独自去送药,有些为难:“这两天皇后娘娘忙着准备佛古寺上香的事,一时抽不开身,太子殿下又不情愿再喝药,奴婢一人去,怕劝不动殿下,太医,您看......”
“你先送过去,就说是最后一碗了,而且这次不像之前那么苦,若殿下还是不喝,你就再端回来热热,晚点我再过来……”
还没说完,药罐里的药水忽然咕噜咕噜翻腾溢出,兰穆青忙拿起一旁的白纱布包住把柄端起来,将药水倒在了白瓷碗里,还是照例往里面洒一小撮白色粉末,只是不似之前那样是纯白的,带着些褐色。
“好了,我有事要回太医院一趟,到时候你千万别忘了给殿下送药知道吗?”兰穆青边说边将药碗放好在端盘中。
小凤在水盆里洗完手正拿着干布擦水,闻言忙应道:“知道了。”
回到太医院时天色已泛黑,时辰不早了,这个时候太医院已经没人,兰穆青打算收拾一些要用的药材就回家。
远远看见太医院门口有个人影,天色黑沉,兰穆青看不太清,便快走几步走近些看。
原来是三皇子殿下,他正半趴在门框上向捣药屋里张望,迟迟不进去不知在犹豫什么。
兰穆青看见他,还是几岁年纪的小孩,个子也不高,身形却是比同龄人纤瘦不少,应该是自小身子不好的缘故,衣服也得要用腰带缠绕好几圈才不至于垮下来,兰穆青是在有些远的距离看过来的,没看清脸就知道是三殿下,是因为他那头显眼的银色短发,整个大狄只有他一人是这样。
“三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兰穆青从他身后问,吓得锦川一个惊颤腿软险些摔地上,亏得抓着门框才没摔下去。
兰穆青走近他,待真正看清锦川,第一时间被他那双诡异的瞳色吓得一抖。
常听说三皇子殿下眼色诡异吓人,不经意见到时都以为遇到了怪物,得吓出一身冷汗来,兰穆青以前听到时不禁觉得这说法夸张,一个几岁小孩有什么好害怕的?现下却觉得是那么回事。
他看出兰穆青的惊愕,低下头回避目光,想藏住自己与平常人不同的地方,更想藏住自己的窘迫难堪,微不可闻地声音自鼻息间传来:“没做什么,就是想来拿些药。”
太过异类,每个人都是这样,这些人总是先惊愕一下,下一刻又装作坦然对他说话,被差别对待了——要是和寻常人一样该多好。
果然,下一刻兰太医就适应过来,淡然地对他说话:“拿什么药?”
锦川伸手自门口向屋内指去:“那里,太高了,我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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