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有一个传统,每一个新生的族内小孩都要算算命数,命里有的助其更佳,命里无的补其残缺,官内也有专门的算命先生。
数月前锦洛出生时也算过命,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龙形祥瑞之兆,当时大师更说锦洛是天赐的娇子,可福泽天下,保永世安宁,为庆祝,宫里为锦洛办了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三天三夜的满月宴。
这次自然也要给这小孩算算命。
月川虽小却从不信佛信仙,若是真有佛祖菩萨,那为什么不管她求多少次都不能再见到双亲呢。
现在她更不信——那算命的老头趴在地上,脸上尽是惊恐神情,说什么老身不敢胡言,此儿面相奇特犹如异类,一双白目状似妖魔,实乃煞星在世,命里多难,终将害人害己啊。
听了这话众人皆惊,本想不信的,觉得此话太玄,但这孩子出生时差点克死母亲的事实又摆在眼前。
先生又说,皇家代代兴盛,不久前老身观星相异变,这一代怕是有改朝换代的危机,前二皇子锦洛祥瑞至极,现三皇子又邪气至极,两极相撞,怕凶多吉少当......除凶啊。
太后为难,思索该如何处置,月川已冲上去爆踢还趴在地上的“先生”,扯着嗓门骂他:“你这老头满嘴胡言乱语,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会祸国殃民,不过是个奴才,竟在这惑乱人心,看我不砍了你的脑袋。”
她提脚不停地踢,大有要把他踢出几个窟窿眼的架势。
月川自幼被人说三道四,深恶痛绝那些只会张嘴消遣的人,谗言往往是连小孩都不放过的,甚至连对一条生命也不会有半分怜惜。
太后赶紧命人将月川抱开,对那人道:“此事哀家和皇上自有所定夺,你先下去吧,管住自己的嘴就是了。”
那算命先生便下去了,后来那人被人暗中杀了,应是为了灭口,但他当日所说的话早已远播天下皆知。
本来太后对后辈多是慈爱仁厚,对这小皇子有心留之,这下却踌躇了,灾星之说却是要害家害国,关系重大,这下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多日,又加上月川缠着求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向皇上求了请。
月川这边更加难耐,晔妃已被移到深宫静养,那小孩不能待在自己母妃身边,暂时留在太后的宫中,整日乳娘抱着,看着他她心里难受,皇上向来对她温柔宠爱,如今皇上以至尊身份对待这孩子时她是有些怕的。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前面一句说给自己听,后面一句说给小孩听。
小孩听不懂,只抓着月川伸出的食指不放,看着她“无耻”傻笑,她发现他很喜欢看她。
“你是不是已经认识我了?我是......”月川认真想了一下,心觉平望显得生疏了,便改口,“月川。”
小孩呀呀两声,月川无奈用小手摸摸他光秃秃的脑袋:“你叫也没用,你的母妃已经被送到别处养病,今后如果你能活下来也只能委屈跟我住一起了,是不能留在母妃身边的,小可怜一个。”
月川好像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个精致的长命锁,那长命锁缝隙里还夹杂一些洗不掉的泥垢,但能看出是精心制作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长命锁套在他的脖子上,锁链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长,锁头深深陷入褓布之中。
“藏好了,永远都不能弄丢的。”
皇上虽忌谗言但更多的是怒他害母不遂,对这小孩心里有大疙瘩,每每看到昏睡消瘦的晔妃,又加上太后说情,最终还是心软了,顶着众多灭除妖惑谗言的压力,留小皇子一命。
太后又踌躇了:这小孩谁来养,以她的身份来养是不行的,不能安众人的心,若晔妃本家傅家养的话会将孩子带出宫外,虽能让天下安心,但她知道这更是养祸为患,需留在本家,还是得在她名下。
“太后,让月川照顾小皇子好不好?让他以后和我住在太后宫的偏殿中,有茹娘和蔻娘能照顾他,还有良叔他们,我也会好好待他。”
太后想了想答应了她:“那以后小皇子就在月川名下,月川要好好教他哦。”
“我会的。”
月川要太后为他取名,太后向来宠溺月川,自然知道小女娃的心思,看出月川很喜欢这个小皇子,对她道:“小皇子是月川求的,以后他让月川照顾长大,月川为他取名可好?让哀家评评月川取得好不好。”
月川欣喜,开始认真想他的名字......
“以后叫他锦川好不好?”
“为什么要取这名字?”太后问。
“荣锦一族六个辈字,这一辈轮到锦字辈,他也是皇家的孩子当然也要用上本家的辈字,就像锦嵘锦洛的锦一样,月川拿自己名字中的‘川’字为他取名为锦川。”
想的是将自己的福份分一些给他,她从小虽无父无母,但有幸得人爱护,拥千金之尊,也是大有福气的人。
“好,以后小皇子就叫锦川了,和月川都有个川。”
小月川嘿嘿傻笑,对这还在睡觉的小孩郑重叫了他的名字:“锦川!”
很久以后月川总会听到有人念叨,说锦川这名起得不好,她却不以为然,想起当年为他取名时,藏了自己的小心思,是自己的小秘密,只对那念叨的人唱丝毫不押韵的山歌:“你看那座山呀头秃秃,你看那条河呀粘巴着山,长长远远不断流啊,不断流......”
一山名盼岳、一河名望川,它们山河永固,皇上曾告诉过她,那河,有着长远的寓意。
锦川锦川,锦字为家,川字为愿,教以为善,许以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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