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以来,楚夕明白了受到歧视的根本。
两个字,血缘。
楚老爷看着楚夕的背影,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你非楚家人,但我还是要把这件事情给你说一遍!十七年前,大雨瓢泼半年多,乌江上洪水横流,我那时候还是一个捕快,带人岸边巡弋,意外捡到了你,你从江水里冲霄而下,襁褓里朝我挥手,我救了你。当时我连生二女,大小姐二小姐,只想要个男婴,看里眉目不错,就收为第三子,而救你的那一夜正好是除夕,我就为你起名楚夕。”
楚夕道,“后来有了楚逍,我就成了弃子,对吗?”
楚夕说着话,仿佛是一个不相干人等,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一点感情。
楚老爷闭上了眼,“对不起,你终究不是楚家人,我辛辛苦苦一生的积蓄,不能送给外人。”
“我很喜欢楚夕这个名字。”楚夕抬起手道,“至于,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楚夕朝外走了去,楚老爷在背后高声,“楚夕!我劝你一句,不要入江湖!入了江湖,就身不由己!你抽身而退的机会都不会有!一天安宁的日子都不会有!”
楚夕声音悠长,“不去江湖,在这里与你亲者为仇吗?江湖虽有千般不好,但也有楚家没有的好处,有寒江孤影,有刀光剑影,有挣脱诗书与教化,有拧断权谋与斗势,再从柴火里直出一柄脊骨来的澄澄红芯。多是霓裳散序声,刀是刀,剑是剑,压臂炸开一捧天山雪,薄刃挑起一枚火,哪叫佛火魔雪两厢碰撞,焦灼出的无甚离奇,把那金钩银画都绞碎啦,江湖都老去,不必再惦记着别人的牙啊眼啊。蝴蝶谷圣火高烧,剑客隐在舟舫里,点墨间有一线水红的唇,压着些刚直的戾气,你讨厌江湖,是因为你的心老了。”
“青山不在,绿水断流,我们后会无期!”
楚夕走了,离开了宗堂。
宗堂大门缓缓掩上,仿若掩住了楚老爷的心。
楚老爷突兀有点后悔了,自己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无外乎武功底子,只是见识韬略。
那个叫楚夕的少年,谈吐之中,江湖气盛,回顾之时,狼顾鹰盼,这样的人物,当真是废物?
可他留下,楚家真的能养这样一个人物吗?
养不住的,金麟岂是池中物!
楚老爷自言自语重复着楚夕的话,“你厌恶江湖,只是,你的心老了。”
“我的心,也许真的老了。”
“我已经太久没有拿过剑了。”
宗堂门推开,二房姨太太踉跄的跑了进来,哭声沙哑,“老爷,您管管啊!您看看那楚夕,他都做了什么!他居然让人打了楚逍!老爷,楚逍才是您的亲儿子啊,那个楚夕真是胆大妄为——啊!”
二房愣住了,她捂着脸颊,生生看着楚老爷。
楚老爷,居然,出手打了她。
楚老爷冰冷的打量着二房,“刚刚楚夕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进来说他的不是?他打楚逍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二房唯唯诺诺,“他,他带了很多人。”
楚老爷笑了起来,“你也知道很多人啊,你都知道有很多人,那我又怎么奈何得了他?”
二房姨太道,“可,可您是城主啊,您可以上报,告胜旗风老东西,顺带把那胜旗风的生意抢过来,他们武坊太挣钱了——啊!”
又是一耳光。
二房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楚老爷生意平静,“你疯了,你都想去大旗门的嘴里抢饭吃了,你难道没看出来,胜旗风收了楚夕,还让楚夕带了大队人马来我府邸是为了什么吗?他老早看出来我的想法了,他是来借着楚夕报仇的名号,敲打我,让我安分一点,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要碰!”
“我和胜旗风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他只要一个镖头,就可以敲定我全府上下!”
“而他手下有八个镖头,如今再加上楚夕,乌城之势,已明!”
“我不是他的对手,武坊的生意,你以后不要再提了,否则大旗门的人把你暗杀了,我也只能给你添个厚棺椁。”
二房哭泣道,“是,老爷。”
楚门之外,楚夕看着楚家大门,折身上马,朝着大旗镖局而去。
三个镖头玩的很尽兴,看得出他们对楚家怨恨已久了,借着这个机会,终于出手教训了一下城主,而且这个还是楚家内部纷争,朝廷也不能插手,也就是说,打人不犯法,爽!
楚夕感觉身上少了一个枷锁,自己现在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浪子,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如果非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剩下那个江玉燕了。
她学会了天龙八音,还说要回来娶自己。
对于这个名字里就带着龙傲天命格的女人,楚少爷完全可以想到,如果她回来娶自己,而自己拒绝她,那下场很有可能是被她当场埋了,还是那种活埋!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江玉燕,小鱼儿不行,花无缺不行,楚夕,也不行。
楚夕只想说六个字。
失策了。
少爷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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