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闻听老头子发了话,只得强行捏着鼻子做戏,不然这顿饭不吃到明天不算了事。
只见十三俊眉一挑,眼角眉梢便染上了似有似无的笑意,“我觉得miss白更适合你。”
白鹭被十三含情的一双桃花眼一瞟,登时像丢了魂魄,她掩着面颊回到自己的坐位,兀自暗暗欣喜。
一段小插曲总算过去,上座的仨个长辈又筹杯交错互相吃着寒喧起来。
十三再不拿那只被白鹭倒满的酒杯,只对着一盘炙鹿尾吃了起来,他叫白鹭miss白,本意是讽刺她不中不洋,身为地道的本国人却崇洋媚外。
而白鹭却以为十三是一派绅士礼貌叫法,夸她洋气有见识,是新时代有知识的摩登女性,她坐在位子上自斟了杯酒喝,忍不住心中一派沾沾自喜,脸上一片羞涩。
而一边的白择完全置之度外,只对着饭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尽量矜持地大吃,他才不关心自家亲姐为什么一桌酒都斟遍了,却唯独把他忘到了爪哇国。
白鹭甜滋滋的啜着酒,偷眼看十三吃菜,愈看他愈爱,有了刚才的初战告捷,她禁不住又向十三道,“你也可以叫我鹭鸶,英文名就是lucy,”她尽量在十三的低气压下落落大方道靥靥笑语,“很巧。”
十三不欲理她的明示暗示,只自顾夹菜吃,一时见仆人端来的托盘上放着一道台鲞一道松壑蒸蟹一道玉灌肺和一碗玉砖糯米团,都是小妖女平时爱吃的,他便叫仆人直接装了食盒送到真园去。
白鹭眼瞅着那几道精美异常的菜品还没上桌就被又装回了食盒,她禁不住发问,“这是……?”
十三这次回答的倒十分干脆利落,“给我媳妇儿吃的,想必她现在睡醒起来正是该饿了。”说完也不看白鹭又低头吃了起来。
白鹭一听惊掉了手中的酒杯,酒杯“啪”的一声掉在桌上,酒泼了她一袖子,白鹭反应过来赶忙拣回来滚到桌沿的酒杯,所幸酒杯只滚了两滚并没碎,不然她可就太过失礼了。
她偷偷看向白仰雄,却见白仰雄脸上却并未有什么惊讶之色。
原来白择未敢把十三娶亲的事告诉家里,那白仰雄却是也已略知了一二,却也没告予家里,白仰雄知道后也不欲追究,并无意与老头子掰扯个明白,他生怕到时霍家把话说死了,自家闺女便没了空子钻。
白仰雄以为小妖女是十三房里的丫头,他并不在乎十三先有个房里人,只要到头来正头夫人是自己的闺女,他便觉完全可以接受,在他看来妾侍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要打要杀要卖,往后还不是主母一句话。
他心下自有计较,便只一味地讨好老头子,只要老头子首肯两家亲事,不怕十三不依,到那时可由不了他个毛头小崽子说了算。
此时众人见白鹭忽然失态都不自觉住了筷,白仰雄忙咳了一声提醒女儿。
白鹭收到父亲的提示忙放好杯子坐下,又拿起筷子夹菜,面上装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灰耷了脑袋,再没刚才的喜气兴奋。
白择见露了馅,只更低了头,躲开了他姐姐愤恨的眼光专注吃菜,他自知自己今天回去八成跑不了这顿揍了,不过就是回去挨揍,也要吃饱了再挨揍。
思及此,他更是一盘接一盘地海吃起来,非但装做看不见食不下咽的白鹭,更完全不再顾及长辈们的目光,那夸张的吃相,不像市长家的公子,反倒像那街上逃荒讨吃的乞丐。
及至一顿饭吃完,田白两家都各自告辞而去了,十三领着仆人送至门外,又回抱厦去复命,见老头子已去上房歇午觉,十三才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一径回了真园。
这一顿饭吃的他又烦又闷急需小妖女的笑脸安慰他受虐的心灵。
他快步出了老头的园子,穿过前院一出角门就听见一个声音夹着笑声远远传来。
十三一听到那声音,就放轻了脚步慢慢踱过去,及至走近了,只听那声音十分清晰地传到耳朵里,不是小候儿的却还是谁?
只听那边小候忙忙地道,“老马叔!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今天从跟了三爷拜年回来就不见了影子,你猜我干什么去了?”说着他不等老马发问,就赶快自行回答起来,“有一档子新闻,恐怕现下园里还没几个人知道呢!”
说到此处,十三只听小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才听说,昨日西园子过节时在年夜饭桌上反了!”
小候刚开了个头儿就忍不住兴奋起来,“先是九姨太被三姨太挑唆着骂了十八姨太,接着十六姨太又帮着十八姨太回话,那九姨太说话句句挟制人,说她们身处深宅大院可没有别的来钱的想头,每日扣索着过活,钱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不像十八姨太,大珠小珠落玉盘,只吃不屙,只进不出!”
十八姨太被九姨太指着脸戳粱骨也恼了,顾不得端架子,当时就气歪了鼻子,直说九姨太,“你也太安居乐业坐享其成!享着太平还没个足厌!登着没梁的鼻子上脸!”
九姨太也不让她,说,“我享的是老太爷的!是霍家的!不是你十八姨太的!别给个棒槌当针认,拿腔拿调,我最瞧不上!主子丫鬟一派下做样!收拢了买办以次充好,还克扣我们的月钱!自己倒是法国香水、英国头油、手表项链、鎏金点翠地装扮起来,成天端着个当家太太的样子唬弄乡下的鬼!我进门时你还不知在哪孵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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