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温昭久酒量尚佳,也被这轮番的灌酒撂倒了。十甫听温相吩咐,将他扶回北院布置好的新房,一路上两人走得是踉踉跄跄。
温昭久喝醉了比平时话更少些,脸色发红,步履不太稳。他少话可能是怕醉后胡言,所以尽量克制自己开口。
十甫费力的将他送回房间后掩上门退出,温昭久半睁着醉眼,打探这个寝室:红烛、红被、红盖头……充斥了他一整天的颜色。
他勉强自若的走到了床边,一坐下便起不来了,整个身子往后坠,沾上枕头就不省人事。
吴青蓉听见十甫送他进来,与她说了句话行了个礼又退出去了。她听见温昭久缓慢的移动到她身边,紧接着“砰”的一声,就再没了动静。
她迟疑半晌不知该怎么办,新郎还未揭开盖头,还没喝合卺酒,她是要等着还是把他唤醒呢?
就这样一再犹豫,半夜都过去了。府中终于清静下来,桌上的红烛燃了大半,蜡油流下来像是人的眼泪,泥泞不堪。
到最后还是温昭久自己中途惊醒了,他勉力撑开眼睛,发现居然合衣倒在床上睡着了。一睁眼,旁边坐着一抹刺眼的红。
“你……不好意思,我帮你把盖头取了。”
他本想问吴姑娘怎么不去休息,突然想起来好像是自己流程还未走完,就不管不顾地睡去了。
自入相府后的这一切都与吴青蓉预想中有所出入,她以为对方会守着几分清醒,来见她,带着温柔和笑容,许诺他们的以后。
可温昭久带着醉意而来,醒来后又一头坐起没有丝毫犹豫的用手掀掉了她的红盖头,甚至连喜秤都没有用。
“今日喝的有点多了,便不再与你喝酒罢。”温昭久边整理衣服边说:“辛苦你了,我在这儿会打扰你,好好休息吧。”
吴青蓉尚且一句话未和他说,温昭久就已走出门去。她心里的不安转变成失落,又渐渐生出怨怼。自己被这么敷衍的对待,甚至连合卺酒都不碰一下便抛下她离开,原来君心非我心,是她自作多情了。
今夜,温姝好从南院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樱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从姑娘嘴里也套不出话,只好早早伺候她睡下了。
结果温姝好躺床上根本没睡着,她又爬起来借着晕黄的月光打开窗,披着衣服坐在窗前。月亮尚未圆满,被乌云遮住大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儿。
相府虽大,没有一个人是她的支撑,在对未来的惶惑不安中,她失眠了。这种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把一切交到别人手上太无力了。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连长明都有自己的梦想,他初听闻温昭久要上战场时那眼中的光芒,是掩饰不住的。温姝好看着他那个刻入骨髓的“奴”字,又看到他眼中的希冀,莫名有些揪心。
并不是因为长明而难受,而是她想到了自己,她的身份她的女儿身,又何尝不是一个无形的“奴”字呢?虽然看不见,却牢牢将她禁锢其中,所思所想便都有了局限,不敢奢求。
尚在踌躇不得志中,她突然看见旁边院子里书房的灯亮了。那是温昭久的书房呀,大婚之日,深更半夜,他为何独自前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