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其施忍不住询问道:“赵晟,你怎么在这里?”
那赵晟听见声音,倏地抬首,眼睛一红,哽咽道:
“求求小姐、大人救救田进,他昨日夜里得知母亲熬不住,病故了,痛哭了一晚。今儿早上又得知此次科举取消了成绩,一时受不了,跑到了景瑞楼……”
“走!”不等赵晟说完,贺其施径直打断了他,提起裙子折身向景瑞楼奔去。
已经开春,软风和煦,暖阳高照,说不出的惬意。
但是,屹立在景瑞楼四层栏杆外的田进,只觉得浑身冰冷。
小时候,爹爹不在了,遭到他人欺凌,他告诉自己,他有娘。
上不起学,他便偷偷溜到私塾窗外偷听,被先生呵斥,他告诉自己,暂时的苦是为了以后的甜。
买不起书,就偷偷溜进书馆,被掌柜放狗咬得遍体鳞伤,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盖一座大房子,里面摞满书,吃住都在书房里。
母亲病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告诉自己,他一定能高中,请御医来为母亲看病。
可是现在,父亲没了,娘没了,状元也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田进,你别激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突然,一道女声从楼下传来,田进方发现贺其施、左沐昔几人站在楼下,满眼急切。
身后黑压压挤满了无数人,瞅着栏杆沿上的自己,指指点点。
他心里涌出一丝暖意,这个世间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
左沐昔扫了一眼随后赶来的戈山,见他潜入了楼里,方冲楼上的田进高声道:
“田进,你听着,你还没有同我探讨问题,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可是君子,君子不能言而无信!”
“我……”田进一时迟疑不定,蹲地抱首,痛苦莫名。
一个混不吝突然高声斥道:
“还君子呢,就这怂样,跳楼都不敢,白费老子半天时间……”
“闭嘴!”
贺其施倏地上前,一巴掌扇在那浪子脸上,满眼戾气。
那男子吃了一巴掌,瞬间火起,瞅了眼贺其施身后的左沐昔,啐了口嘴里的血水,语言极尽恶毒。
“啧啧,身边一个,楼上还有一个,我说美人,你夜里可吃得消?怕不是争风吃醋,这才上演了这一出?”
“闭嘴!”
田进一声高喝,将楼下的众人震在原地。
此时的他悲愤莫名!
听说她是贺司业的侄女,贺司教的女儿,因为救治疫症患者有功,被天子封为永安县主。
国子监一干先生昨晚被抓,贺司业、贺司教就在内。
她此时定是满心煎熬,竟然还要分心来担忧自己。
光天化日之下,竟被泼皮侮辱!
这一切,都因为自己!
他田进,活着就是个累赘!
满心的自责和愧疚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歉意道:“对不起!”
话末,他双眼一闭,从楼上一跃而下。
楼下的众人“哗”一声四散而开,只听“砰”的一声,田地摔在了地上,脑后的鲜血汩汩直淌。
他冲着贺其施怆然一笑,嗫喏着嘴巴,下一瞬,没有了呼吸。
贺其施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只见眼前的民众在奔跑,左沐昔一脸焦急,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脑海里反复只有这样一句话,只觉心口刺痛,一口气提不上来,彻底陷入了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