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直绕了半座城,到了荒野,夜色已浅,元慎见这人依旧穷追不舍,就道:“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唯一遗物,我是断然不会给你的,你与其在此处纠缠,不如保存些体力。”
刀疤脸不依,这样的好东西,就算他不抢,迟早有一天也会落到别人手里,况且如今这世道,不争不抢就只能等死,开口道:“少废话,要么双手奉上,要么你就等爷爷砍了你自己取。”
元慎见他纠缠不休,心里也生了气,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地上散落着几柄短剑,应该是有人在此处打斗留下的,元慎拾起一把迎将上去。
飘灵剑法,剑形飘飞,剑气如灵,他已经练了多年,如今更是多了几分狠辣,师父的遗物,怎能由宵小惦记!
刀疤脸见此也举刀砍将过来,几招下来,明显落了下乘,是他小看这个少年了。
元慎见这人节节败退,他不想多做纠缠,招式越发狠厉,挥剑将那人长刀砍断,又将他击于剑下,此时,只消一招便可让此人殒命,他却住了手,都是修仙之人,不应自相残杀,收起断剑就走。还未踏出几步,只觉背后一痛,又见一道道法诀像自己袭来,这人暗算自己!卑鄙!
就不该心慈手软,他捏诀还击,顷刻间飞沙走石,狂风呼啸,是师父教他的风术。
刀疤脸以为这少年尚无佩剑,只怕法术不行,却没想到如此厉害,世间木、火、土、金、水五大法术,修炼风系法术者甚少,这个少年,他是从何处习得这样厉害的风系法术?
刀疤脸被元慎再次擒下,连声告饶:“英雄,你放过我,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你放我这一回。”
元慎不为所动:“我已经放过你一回了。”
刀疤脸道:“一看你就是个磊落之人,不要同我这样的小人计较,你放了我,我发誓绝不会再犯错。”
元慎听了,想起了师父,她为了修复昆仑阴阳八卦阵,以身犯险,只想着能护佑全天下仙山,最后身死道消,她拼命想护着的这些人,危急关头,原形毕露,哪里还配得上称为修仙之人。
低头看了看刀疤脸,道:“你脸上的疤从何而来?”
刀疤脸道:“是被人砍的,有人抢我的东西,我又打不过,才被人砍伤。”
元慎死死压制他,并不言语,只冷冷看着他。
刀疤脸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得承认:“是我抢了别人东西,才被砍的。英雄,你若想要,我全给你,只求你放我一命。”
元慎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能抢一回,就会再抢第二回。”
刀疤脸连忙道:“不会了,我发誓不会了。”
元慎叹了口气道:“你本也是个修道之人,大道慈悲,你所作所为,那一点符合大道慈悲?”
刀疤脸被问得哑口无言,只道:“是我浅薄,是我无知,道友,一看您就是法术高明的宗师,大道慈悲,您饶了我吧!”
元慎道:“你打我主意的时候,可曾想着放过我?”
刀疤脸眼中露出恐惧,他那时一心只想置这个少年于死地。
元慎心想,这道,左右也是修不成了,还谈什么大道慈悲,既如此,遇到这样一个毒瘤,还留着做甚?举起断剑就要往刀疤脸颈上刺去。
刀疤脸见元慎举起了剑,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也是个修道之人,如今犯下大错,被人诛杀,只能怪这天道无情。恍惚间,却见东方出现一抹薄红,是太阳!太阳升起来了!
元慎举剑正要诛杀这人,却见他突然高声叫道:“太阳出来了!是太阳!”
只见东方一片皑皑冰川间,一点红日露出天际。
元慎手中断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此时已经无心去管刀疤脸,久违的光辉唤起心中万千希望。
红日初升,人间重现光明,肆虐数月的风雪终于停歇,积雪消融,阴寒散尽,芳草碧树的春天姗姗来迟。元慎匆匆往昆仑而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师父她,成功了!”
昆仑群峰依旧是白雪茫茫,昆仑仙山周围却萦绕起了缭绕雾气,护山大阵重现,阴阳八卦阵被修复了!
迫不及待踏进山门,峰上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窸窸窣窣落下来汇进河里,微风虽然还有些寒凉,但阳光普照,不久后又是绿树常青的好景象。
元慎急匆匆赶到巽风谷口,两面峭壁间冰雪消融,汇成溪流涓涓而出,谷口仍是狂风怒号,飞沙走石,却始终未见师父身影,他在谷口等了整整三日,那抹娇俏身影一直未出现,难不成师父她还在谷里,起身就想往里走去。
风荀子一行人刚刚上了昆仑,见昆仑冰消雪融,知道昆仑大阵果真是好了,一想到师妹此时必定还在巽风谷,也急匆匆赶过去,却见谷口有一人,立在风口处,做势就要往里走,不是元慎又是谁?他连忙一把拉住他,喝道:“不要命啦?”
元慎回头,见是掌门师伯拉着自己,心中更是绝望:“我在此处等了三天三夜,师父她,何时出来?”
风荀子听了,心中一紧,这么久了,师妹她,到底是死是活?
元慎到底没有等到玉和,又三日三夜过去了,这里除了怒吼的狂风再无其他。
元慎心想说不定师父她回了清云峰也不一定,上了峰顶,只见花林中的积雪已化,湫黑枝干上发出点点翠芽,清风穿堂而过,只不见师父的身影。
他彻底绝望了,师父她,终究是没活成。
***
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
玉和是在山门处被发现的,山门处的积雪化得慢,昆仑忙着重整事务,一直到大半个月后才发现她埋在冰雪里。
元慎赶到时,就见师父她满身伤痕躺在雪地里,身上殷殷的红与这白茫茫的雪地形成了鲜明对比,直刺得人心痛,他连忙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她周身冰冷,嘴唇苍白,叫了半天也无一丝反应。
他抱着她回了太极大殿,启嵘长老看过后道:“她受了重创,又在雪地里躺了太久,伤了根本,心脉已乱。”
元慎求他救救师父,风荀子只道:“尽力而为。”
到底念着同门之谊,风荀子同陆骞、辇云几人最终费了半身修为终于护住了她的心脉,但她到底何时能醒就要看天意了。
元慎到底还是带着她回了清云峰,师姐敛秦也回来了,每日里守在床旁照料她,这里是她的居所,一草一木,都是她最熟悉的样子。
她心脉仍是微弱,呼吸却慢慢好了起来,一呼一吸,交换气运,呼吸恢复了,人也会慢慢好的,元慎心里这样想着,只盼师父能早日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