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司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沉思许久才迟疑地伸出手捏住他的衣角,试探性地开口唤他,“三三?”
她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见他没有动静以为是自己不够卖力,深吸口气抓着他的衣角左右摇摆起来,脸上强挤出笑容学着时今瑶的语气撒娇道,“三三~”
“够了!”他突然怒气冲冲的低吼,愤愤地甩开她的手,转身上车启动车子离开揽月别墅。
她被傅立寒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悬在半空中的手僵硬地拢成拳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深深地沉了口气目视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按你意思来,你还不高兴了。”她对着傅立寒离开的方向嘀咕了句,一阵晚风袭过忍不住抱着肩膀瑟缩着脖子。
好不容易两个人相处融洽点,临近尾声他还是生气。
她正要转身回去,一串有节奏的跑步声越来越近,扭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等近了才认出是昨天送自己回来的好心人。
“好巧啊!”楚阳曜在她面前停下,大方的冲她打了招呼。
他一走进她就闻到他身上的汗味竟然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昨天也在他的身上闻到这种诡异的组合。
江可司笑着回应他,“好巧,你这是在夜跑?”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穿着运动服还带着汗巾,跑得大汗淋漓的。
不过揽月别墅这么偏僻,最近的其他别墅离这里都要好几公里吧?
他点了点头,两手叉着腰微微喘着粗气,像是看出她心里的想法,“是啊,我就住这附近,跑步经常路过这里,要不是昨天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这里还住人。”
“我还没给你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忽然想起来昨天自己出来时他已经走了,都没来得及道谢。
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红色纸币递到他的面前,见他不为所动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怎么了?”
“我昨天就随口说说,怕你不敢上我车而已。”楚阳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净的脸上漾着红晕,不知道是跑步所致还是害羞。
她不由分说的把钱塞进他的手里,“总不能欠着你人情。”
他刚想说‘欠着就欠着吧’,她就已经掉头往里头走去,缓缓捏紧手里的纸币。
两次见面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常理来说不热络也不应该这么冷淡才对,怎么看都像是不想和自己扯上瓜葛。
他看起来有这么像坏人?
楚阳曜狐疑地拿着钱离开。
江可司转身走进铁门里,门后直直的站着一个人,惨白的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数倍,行刑似的钉在铁门上。
默不作声地把她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看清是林妈,年纪稍长,不笑时拉着脸看上去很严肃,管着底下的佣人。
“林妈,你怎么站这儿不出声啊?”她下意识地躲在铁门后面探出脑袋瞧她,捂着砰砰作跳的心口,哀怨一句。
看样子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出声。
“夫人,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林妈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体面却不走心。
她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披巾,埋头往别墅走去。
傅立寒再不把这些人撤走,她迟早有一天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林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仰头看向保安室外挂着的灯,年久失修已经不再明亮,“明天我让人过来把灯修好,花园里也该请园艺了。”
“你看着办。”听到花园二字,她瞬间就想起被葬在花园里的时今瑶,喉咙里像是哽着根鱼刺难以下咽,匆匆留下话走得更加快。
傅立寒少说给别墅添了十来个佣人,她不是待在房间里就是待在花园里,对着墓碑说说话,除了这两个地方能让她喘喘气再无其他。
原以为傅立寒过来陪她吃饭只是一时的兴起,没想到他居然天天都来,偶尔有几次太晚了就在揽月别墅住下,主动去睡客房。
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不少,她也因肚子里的孩子妥协,两个人能和和气气的相处,她非要扎那气球干嘛?
江可司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停在八点,分针刚好走完一轮开始新的旅程。
八点了,傅立寒还没有来,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更多的却是不安。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会在六点左右抵达揽月别墅,陪她一起吃晚饭,还是头一次晚点。
她抓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傅立寒的名字,下面连带着一串数字,很久都没有鼓起勇气拨通这个电话。
揽月别墅本就偏远,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
佣人们备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始终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她刚想出去看看,林妈就拿着手机走进来,“夫人,傅先生说今晚不回来陪您吃饭了。”
“知道了,开饭吧。”她失落的垂下眼眸,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无精打采,走进餐厅心不在焉地吃完饭。
不过只是傅立寒不在,她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空落落的。
一旦成为习惯,就变得举足轻重。
这段时间他似乎变得很忙,一连几天都没有再来,餐厅依然安静,多了些许空旷。
“瑶瑶,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们三个会变成这种局面。”江可司轻笑着摇头,拿掉墓碑上蔫掉的花,把刚从花园里采的绣球花摆上去。
她蹲在墓碑前,仔仔细细地将上面的污渍脏东西用袖子擦得干干净净,甚至能映出她的身影。
傅立寒把时今瑶的墓碑立在一片绣球花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绣球花,圆圆胖胖的很可爱。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怀着孩子的应该是瑶瑶,她作为好朋友时常来看望她,有时还能远远地看上傅立寒一眼。
如今傅立寒倒是能常常看到,可是时今瑶不在了,一切都变了,她宁愿还是像以前一样远远地看着他,不像现在这么痛苦。
她失神地盯着墓碑上的绣球花,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