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深夜时分,北风卷地白草折,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仍是一如既往的低。
寒风啸啸,将房门都打得吱吱作响,高子玦将屋内的火炉又添了些柴火,而后又坐回青羽的榻前。
借着床前的烛光,他看着她白净的脸,仍然似沉睡着的样子,安然的闭着双眼,似乎毫无痛苦,但她体内的毒性却同他们为她争分夺秒寻找解药一般,也在分秒必争地在她体内蔓延着,让她的生命气息一点点减弱。
高子玦握着她有些微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这几日来他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忆着所有同她有关的画面,说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虽然按照辈分,自己应该同青羽的父亲南宫华同辈,但由于他出生较晚,甚至比南宫青云小上两岁,只比青羽只大两岁,索性他从小便和他们兄妹二人以同辈相论。
从他记事开始,她便一直喜欢跟在自己身边了。
说来也有些奇怪,明明从小便和她一起长大,但似乎自己对她从前的印象都已越来越模糊了。
而从她不慎落水被自己救起之后至今的记忆却都格外深刻,甚至有很多自己以为细微,以为定会遗忘的事情,此刻都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好似那些有你在的日子都盈满了光。
也许,自那时意识到你的不同开始,对你的心思便若静水流深了。
从前总觉度日如年,一日似三秋,可如今日复一日,光阴似箭般飞快地流逝而过,明明才过了几日,高子玦却觉得时间跑得太快了些。
青云去寻北山先生已经好几日了,文泽以自己为饵引那为首的黑衣人也已过了几日,可两边都未有好消息传来。
以蒙田为首的突厥太医虽披星戴月地悉心研究查阅,却还是毫无结果,对如何替青羽解毒仍是一筹莫展。
此刻他只希望时间慢点再慢点,这样在她体内的毒性就能慢些扩散……
突厥可汗卡布泽前几日见青羽情况毫无好转迹象,便下令取消了之后的文试,全力在突厥境内搜捕犯人,同时依然为青羽寻找着能够解毒的大夫。
自从青云离开后,高子玦便搬来青羽所在的驿馆西厢院中,所有有关她的事,他全都亲力亲为。
他不放心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也不想管别人会如何看待他二人,比起蜚语流言和身份地位,目前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只有她而已。
又是辗转难眠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起来,高子玦便去将昨夜熬好的汤药端来,准备按惯例喂她服下,谁料刚进屋,便有随从前来通报,说是南晔国的淮安王回来了,但却身负重伤,现下他请高子玦去他的驿馆。
高子玦一听,心中顿时来了些许希望,便将汤药交与马不肥,自己冲进了漫天风雪之中,直奔文毓的驿馆。
高子玦赶到的时候,突厥的太医正在为文毓上药。
只见他身中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刀伤,看起来伤得不清,但他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见到他便问:“可有拿到解药?”
“堂堂北辰国的广陵王怎会也这般不懂礼数?问问题是否应当分清楚时宜,现下文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你至少等太医给他上完药再说吧。”多兰公主有些不悦地对高子玦说道。
高子玦听到此话,微微抬眼,才发现原来突厥二公主多兰此时竟也在此。
但他无暇顾及她言语之中的不满,只定定地望着文毓。
文毓嘴角挂着隐约的弧度对多兰说道:“公主,无碍,高兄也是因为担心青羽郡主。”
高子玦瞧着他那副样子,心中的怒气愈加累积,阿羽她为何偏偏喜欢上他?这样一个在她危在旦夕,还仍然有心情同他人废话的人。
终于文毓目光缥缈,并未看向高子玦,但却缓缓开了口:“那人身上并无解药,但告诉我制作解药需用产自极北之地的灵芝,配以蜀地的川穹、岭南的穿心莲以及西北的雪莲……”
“既是如此,那现下我便去吩咐那些太医拣药熬药。”高子玦听罢心下有些欣喜。
“等等,我回来时,便去问过蒙太医,他们此处前三种药材都没有……”文毓说着眼神中也似乎也泛起了几点泪光,但面色仍然不改方才。
高子玦愣在原地,声音寒气逼人,“偌大的突厥,怎会连区区三种药材都无法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