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分秒流逝,不知已过去多久,只见此时暮色正浓,湖边暖意渐褪,雾霭渐起。
青羽小憩得有些迷迷糊糊,只觉得周身有些凉意袭来,便逐渐醒了过来。
她自觉这一睡便过了时辰,有些懊恼地站起身,仔细地环顾四周,却仍然并未见到阿文的身影,再认真地看看周围,似乎并未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有些淡淡的失落,抬起头发现入睡前那般灿烂的金阳此时竟已躲进乌云里头。
“怕是又要开始下雪了呀。”青羽喃喃自语道。
随后她想去拿那件斗篷穿上,谁知铺在地上的斗篷已经被周围浸过来的雪水打湿了大半,她无奈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心想阿文不会已经来过却没发现自己吧……
本转身拿起斗篷想走,可转念一想,万一自己现在回去,他刚好又从另一条路过来了呢,于是她在心中挣扎片刻后,便决定先留下再等等看。
天空被厚厚的乌云遮挡得越来越暗,大雪似乎就要来了。
只着一件单衣的青羽觉得周身已愈来愈冷,她只得在湖边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的身体能够暖和些。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到自己还带着那支阿文送的那支竹笛,心想要是待会阿文过来听到自己的笛子吹得越来越好,定会欣慰地觉得没白教的,于是便从怀中抽出竹笛,吹起了曾学过的曲子。
青羽越吹越起劲儿,她发现当全身心的精神专注在一件事上的时候,这吹笛竟比来回踱步对升温更为有效。
但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湖面上也不再有方才那般似仙境般的美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和朦胧背后让人不禁心生恐惧的暗影。
不知为何,青羽总觉得身后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她不敢回头去看,脑海中隐隐浮现曾经看过的恐怖片中种种可怕的场景,这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身后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皆让她不寒而栗。
她的笛声在寒冷和恐惧之中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为这稍显凄清的氛围更添上几分阴森,最后,终于戛然而止……
文毓和多兰公主分开后,一路缓缓徐行,当他抵达住处之时,大雪已经纷纷扬扬下了一会儿了,门外也已经积了一层浅浅的雪。
他拿着手中的热茶,望着窗外,心想这场大雪落得十分突然,让原本正和多兰公主骑马谈天的自己不得不返回来。
但这似乎已经够了,本来他已经未对这次和亲抱有更多的希望,谁知今日那多兰公主竟主动约他去骑马出游。
在今日的相处之中,她的言谈中无不透露着对自己的欣赏和仰慕,多亏她不似雅若公主那般心思深沉,难以把握,她单纯而直接,自己只要抓住这一点并将其效用发挥到最大,那么便可在和北辰国的这场暗中较量中反败为胜。
况且相比雅若公主,突厥最得宠的显然是这个二公主,单凭她是突厥现今得势可敦的亲生女儿这一点,便已让她对自己的价值高于雅若了。
但,这突厥可汗的心思却是不好捉摸,一切还不可掉以轻心得太早……
“公子,时候有些晚了,天又这般冷,不如先用膳吧。”刘穆看着他眉头紧锁,思虑甚重的样子,便在一旁关切地说道。
文毓回过神来对他点了点头,转身放下热茶,抚了抚已不似之前那般疼痒的双手,走向桌边坐了下来。
此时,他注意到一个随身服侍自己的突厥侍女颇为异常,打从他回来起,她便是有些心神不宁,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而且方才她给自己盛汤时,竟还因为出神不慎洒了出来,文毓见她神色如此怪异,又不敢直视自己,便心生疑问,望向她问道:“你今日是否有事瞒着我,怎的如此一反常态?”
那侍女大惊,连忙跪下说道:“淮安王赎罪,今日确有一事,奴婢未曾上报。”
“是何?”文毓神色淡淡,轻酌了一口手边的热茶。
“今日…今日早些时候,青羽郡主派人传口信说是…说是约您今日午膳过后到圣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
文毓听罢,瞳孔一缩,眉头一紧,有些用力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目露愠色,说道:“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奴婢此前见多兰公主前来相邀,便觉得此事应重不过……”只见那侍女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仍是有些闪烁其词。
“好了够了!口信可还有其他内容?”文毓急切地问道。
“没…没有了,但…但还有一张字…字条是给您的。”那侍女有些被这在他们一众奴婢眼中一向温和的淮安王吓到了,说话更是吞吐起来。
“还不快拿出来!”文毓对着她,语气更重了些。
那侍女听罢赶忙从衣袖中将纸条拿出来递给了他。
他急忙展开那张叠得十分整齐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阿文,不见不散。
文毓看罢,心口狠狠一缩。
称我是阿文的人,只能是他,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是她。
“公子,如何处置她?”刘穆问道。
“罢了,无需处置,只让她不可再犯。”文毓看向那突厥侍女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正常。
随后他紧了紧披风,握着字条,便向屋外的风雪中跑去……
北辰驿馆。
“阿羽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到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马不肥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午膳过后便没看见她,许是跟多兰公主和雅若公主一同出去了,我现在派人去二位公主的住处去问问。”青云也稍显担心回答道。
高子玦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定定望着门外的飘着的鹅毛大雪。
今日见她并未同文泽和多兰在一起时,他便以为她是去寻雅若公主了,雅若公主的住处,他作为和亲使者前往的话并不十分方便,于是便返回他们的驿馆来了。
可天色已这般暗了,要是她同雅若公主共用晚膳,也应该回来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不一会儿,派去打探的人便回来了,但带来的回复无独有偶,都是她们今日不曾见过青羽。
这下大家都有些慌了,青羽一向不会如此一言不发便不留行踪,难不成是出事了?
此时,一直待在自己房中读书才刚出来的小琰突然对他们说道:“青羽姐还未回来吗?今日午膳过后,我本想找她请教些问题,谁知看到她匆匆出门去了,问了一个替她跑腿的侍女说是她约了人要去圣湖,而且似是又穿回了男装……”
大家一听皆是一愣,高子玦面上甚至露出几分惊惧,他来不及向大家解释缘由,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后便迅速冲出门去。
青云沉着脸,叫来了知情的侍女,在详细了解情况之后,才知道自己妹子原来是想坦白身份。
他心想那此时她定与那个文泽在一处,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此心才放下大半,但还是稍微整理着装后,便也起身出了门,准备去南晔国的驿馆寻青羽。
而此时的高子玦似是两腿生风一般,向着校场外圣湖的方向,一路飞似地跑着。
他一听她身着男装,便猜到了她定是要与那人坦白,但他今日午后出门寻她之际,分明看到那人同多兰公主在一处骑马,那他便是分身乏术,没可能去赴她的约。
可既然无人赴约,她又为何迟迟未归?
高子玦心跳得愈发紧促了,他那本就偏薄的双唇,此时似是褪去血色一般,紧抿成一条细线。
他脑海中不断想到那日逃走的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和青羽她两次都曾于那伙黑衣人手中受伤的场景,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便越来越强烈……
她不可以出事,他不会让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