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毓点点头说道:“这里确是神奇,听闻每到冬日里,附近的居民不仅可以打得起地下水,而且这水还是热的。”
青羽一听便脱口而出道:“这不就是温泉?”
“温泉是指?”
“哦……就是地热水,可能是由于地下有热能造成的。”
“哈哈没想到青羽你竟这般博学多闻。”
“文兄谬赞了,我只是恰巧在书上看到过而已。啊对了,刚在林中发现了这个,看到上面的刻字,想必是文兄不小心遗落的,便收着了。”
青羽边说边从袖中拿出玉笛,递给了文毓。
“今日比试完,我便回去找了几次,都没发现,还以为落在了林中深处,本已放弃寻找了,没想到青羽你却帮我寻到了,文某万分感谢。”
“文兄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谢谢你青羽。”
“都说了是小事一桩,文兄不必介怀。”
“这声感谢,是为了许多事情。你的手臂恢复得还好吗?”文毓试探着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青羽微微一愣,看来阿文是知道自己便是那夜的蒙面人了,话已到此处,自己再巧言善辩,便是显得过分矫情了,于是索性说道:“谢文兄惦念,已经基本痊愈了。”
“为什么要那样做?”文毓显得并不惊讶,似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因为你是我表兄的朋友,换作是他也必定会如此做。”
“青羽,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就是阿羽。”
青羽微微愣住,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沉默着。
“抱歉,不是故意冒犯,只是觉得你们兄妹很多地方都太像了……”
“当年阿羽他曾救过我几次,总是在我或窘迫或危难之时出现,那时候他还以为我不会说话,所以说话做事都很是小心,总是怕戳伤我的痛处。”
“他太善良纯真了,善良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不配跟他做朋友,但也同时是这份善良吸引着我,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我之所以始终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很多人都盼着我死,所以我不敢有朋友,怕自己会连累到他,但是我又渴望朋友,渴望有一个人能够不看地位,不图利益地和我交心。”
文毓自顾自地说了许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憋在心里心里许久的话对着一个毫无了解的陌生女子吐露,不知道自己为什会掀开伤疤主动示弱。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看似陌生的人让他曾无数次想起他的挚友吧,也许是近日来在突厥的种种,让他突然觉得高处不胜寒,觉得孤立无援吧……
他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已经让他学会将耻辱和仇恨化作力量,再利用这些力量让自己更强大。
可今天…他竟有些溃不成军了…
帷帽下的青羽已经被眼泪打湿了脸颊,但她并未擦拭,只让泪水一点点风干。
她虽早就猜到阿文从小到大定吃了不少苦,但从未想过他是在刀尖上行走。
青羽很难受,但她不想让阿文觉得自己是在同情他,她知道他卸下防备讲出这些话一定也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所以就算心中有多么想出言安慰,有多么为他感到心疼,都不可以在此时表现出来,她能做的只有安静倾听。
“青羽,见笑了。不知不觉竟讲了这么多,多谢你听了这么久。天色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被他这句话拉回现实的青羽发现他边说边不停搓着自己的手,仔细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背红肿着,还有不少不规则的红斑和水疱。
她心下一惊,他的双手竟已长了这么严重的冻疮,想必是因为他生长在南方,很少有机会接触如此寒冷的天气,才会导致出现这样的状况。
“不要搓手。”青羽见他不停搓自己的患处,便急忙说道。
“嗯?”
“你手上生的是冻疮,已经有些严重了,千万不可去挠或搓,痒的话你便忍一忍,回去后尽量不要碰冷水,洗手过后要记住保持双手的干燥,平时出门也一定要注意手部的保暖。”青羽认真地说道。
文毓听罢笑着说道:“你连这个都知?”
“我儿时也曾长过,所以有经验,对了,这个你拿着。”青羽边说边将随身携带的白芷半夏膏递给文毓。
“这是我出门时,我娘给我准备的药膏,是白芷和半夏以及其他很多中药材同牛脂混合在一起制成的,可以消肿润肤,对你的手应该会有帮助,这个还有大半罐,等我下次再给你几罐全新的,坚持用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青羽说完,便将那罐白芷半夏膏塞进文毓手中。
文毓听罢,未发一言,也没有拒绝,只任由她将那个小罐子塞在自己手中。
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双目凝视着眼前这个让他有着万千疑惑的女子,心中那股暖流又再次出现,而这一次,似乎更为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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