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宫的大门再一次被粗暴的打开，让正打扫院子的宫女们措手不及。

而在看清是谁如此无礼，竟敢硬闯合欢宫后，她们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原因无他，只因为进来的，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帝陛下，别说闯合欢宫了，就算一声招呼不打，把这合欢宫拆了，也没人敢说二话。

“你们娘娘呢？”尹弘庭语气冰冷，尤其在这寒冬天里，更是让人感觉如坠冰窟一般。

“娘娘，娘娘在屋里。”一个胆大一点宫女的回道。

尹弘庭看也不看她们，直接闯进屋里，将正坐在软榻上看恐怖小说打发时间的赵晚棠吓得浑身一颤，险些没将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尹弘庭根本没给赵晚棠行礼的时间，直接就指着她的鼻子怒吼道“朕是不是说了，不许再。。。”

装病两个字没来的急说出口，一只微凉的小手便非常大胆的捂住了他的嘴。

尹弘庭自出生以来，就没有遇到敢对自己如此无礼的人，突如其来的惊讶，竟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拍掉那只‘大胆’的爪子。

实在说不上大胆，赵晚棠只是觉得现在屋门大开，院子里又都是看好戏的宫女太监，要这么让尹弘庭把‘装病’两个字吼出来，岂不是不一会儿功夫就全宫上下人尽皆知了？

“你们都出去吧！”她对伺候的今安青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后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远了，两人会意，点了点头，跟在也不愿在这个情形下伺候，趁机随着赵晚棠的话也出去的岳公公后面离开了。

她们刚走，自己的手便被人狠狠拿了下来。细嫩娇小的手掌被男人紧握在手心，赵晚棠甚至可以感觉男人手心里那厚厚的老茧，他拽着自己的手，迫使自己直面他的眼睛。

“朕需要一个解释。”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生气。

“皇上，您看起来不太对劲儿。”赵晚棠却疑惑的说道。在此之前，她想到尹弘庭会生气，却没想到会这么生气，而且此刻看他的嘴唇发白，眼眶里也隐约充斥着些许血丝，常年和太医打交道的赵晚棠，下意识的觉得皇上身体哪里恐怕出了问题。

她可不相信是因为自己气的。

“别给朕转移话题！”尹弘庭才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他现在不想、也没有心思陪这个女人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

赵晚棠叹了口气。“皇上，先松开臣妾可好？”

意识道被自己紧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已经因为充血而红的吓人，尹弘庭一下子松开了手。此时，他才意识道，自己有多么失控。

面对女人，尤其是后宫里的女人，他一直有一种自己引以为豪的理智和客观，因为对待她们的态度和方式，不仅仅是对待这个人，更多的，是她背后所代表的家族或势力，就像他斥责叶贵妃那次，实际上就是在斥责叶家御下不言，连个管家都敢欺辱有官位在身的巡察，而在叶家迅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后，将那管家打的丢了半条命逐出家门去，皇上自然也去了后宫，对叶袅袅加以安抚和劝慰。而这一次，叶家平定边疆有功，就连叶袅袅也在后宫扬眉吐气了许多。她知道，就算这段时间自己再嚣张，看在‘建威将军’父亲的份上，皇上也会对自己宽容有加。

这是一种平衡、一种皇上与大臣之间不需要明说的默契。

赵晚棠活动了一下手掌，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尹弘庭。

“皇上想知道什么？”

“朕想知道，你为何要谎称生病不去静心殿伺候。”

“静心殿伺候太过张扬，臣妾不愿意这样。”

“有多少人想尽办法去养心殿伺候朕都不允，这是莫大的荣耀，由不得你拒绝。”

“皇上为何这般生气？”赵晚棠抬起头，语气平静的说道“您也说了，这后宫，想要去养心殿伺候的嫔妃多如过江之鲫，根本不差臣妾这一个，您为何执意非要臣妾去不可？”

“赵晚棠！”尹弘庭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复而又被挑了起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臣妾想要不多，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赵晚棠也豁出去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心情不好，自己的心情，正也好不到哪去。“皇上，您能给臣妾吗？”

房间内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尹弘庭死死瞪着眼前跪着的女人，恨不得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去，而赵晚棠也毫不示弱的看着尹弘庭，颇有豁出去了的架势。

“朕可以给你财富、地位、权势、荣耀，这一切，难道不比一份莫须有的承诺强吗？”

赵晚棠自嘲的笑了。“连皇上您都认为，这是一份莫须有的‘承诺’，臣妾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你是认真的？”

“臣妾从未如此认真过。”

尹弘庭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可偏偏，刚进门时那股怒火，如今无论如何是发不出来了。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脸色虽然惨白但是很淡然，似乎无所谓样子的女人，手却下意识的死死握着，心里没有怒火，蓦地只生出一片怜惜。

可这个承诺，他不能做，因为他办不到。

“朕走了。”他站起身，浑身上下似是松了劲儿一般无力。“在朕走出这个屋门前，你还有后悔的余地。如果你可以改变你那个荒唐的需求，其余一切，朕都可以给你，甚至可以给你，只有皇后才有的尊重。”

这已是莫大的荣耀了，任何女人，都会为之动心。

可偏偏，她赵晚棠，对这份荣耀，嗤之以鼻。

“臣妾，恭送皇上。”

尹弘庭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决定再不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丝毫羞辱自己的机会，却不知，是不是转身动作太猛，还是心里情绪波动太大，他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扶助门框、站稳身形后，这种眩晕感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在失去意识倒下的前一刻，他看见的，是赵晚棠满脸惊慌失措、向他扑过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