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赵氏拉着老太太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老太太笑眯眯的搬了压箱的老坛酱狠狠挖了小半坛,边肉疼边叮嘱大儿媳,“她们要是想吃,你一定记得喊我去,这东西要做起来可难了……”
赵氏笑着点头,“瞧娘说的,咱去可不是给她们干活的,她们想吃请了娘去也只是让娘在旁边指点着家里的婆子做,娘是童生的娘,是贵宾……”
老太太的一张脸笑的如绽放的菊花,一折一折的笑的发颤,连声道,“那是,那是,咱是贵宾!要吃蹄髈的……”
赵氏抿唇笑,眸底盈满不屑。
老太太很热心的将老大一家送出了院子,远远的还招手,“有消息就找人来叫我……”
赵氏高高应声,回过头来跟夏承平低语,“你娘可真是钻到富贵眼儿里了,啧啧……”
夏承平皱眉瞪她,赵氏连连呸,“瞧我这张嘴,不该这么议论婆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一口一个啧啧,没得让人笑话!今儿个回去,明天可就要开始应酬了,再不注意,你不如留在家里伺候爹娘……”夏承平指责赵氏,眸底一片阴沉。
赵氏一愣,夏承平声音发冷,继续道,“还有,背后非议婆婆的话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去,一个不孝压下来,我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你给我长点记性!”
说罢,大踏步往前走了。
赵氏撅着嘴,嘀咕,“自己说自己娘的时候咋不记得这些规矩,就知道说我……”
“娘……”十娘看到夏承平的脸色不好,忙回头去看赵氏。
赵氏摆手,“娘没事,走吧。”
到村头,夏承平已与李家人说好价格,行李放上了车,就等她们娘俩,车旁还有妇人想搭个顺风车,夏承平笑不应声,却朝赵氏使了个眼神。
赵氏沉着脸就冲了上去,几句嘲讽的话几个轻蔑的表情让那妇人讪讪的摇头表示不坐了。
夏承平挑了挑眉,赵氏得意的笑。
李家婶子与李家大哥相视摇头。
送走老大一家,黄氏沉着脸进了屋,狠狠啐了两口,老四夏乘乐抬头看她,“你最近很闲啊?”
黄氏不搭理他,兀自生了半天气,“你说爹这次给了他们多少银子?”
“去年十两,今年只会多不会少!”夏承乐肉疼了下,那里面可还有他的银子呢!
黄氏哼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养那一大家子!凭啥?凭啥啊?!你爹是不是疯了?别人事上事事不管,轮到老大就跟中了邪一样!偏老太太也跟着一起发疯,家里啥事都当皇太后,逢到老大的事就跟蔫儿的叶子一样……”
黄氏越说心里火越大,恨不得扒了老大一家的包裹,抢了那么些银子回来!
夏承乐摇头,“你就是看不懂,你以为就娘想着当老夫人?爹想当官老太爷可是想了几十年,否则,哪有当年卖……买官的事儿……”
“当年?当年啥事儿?”黄氏蹙眉,盘腿坐到炕上,问,“你可从来没说过。”
“没啥好说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对了,大嫂不是说给你介绍镇上那些童生娘子认识吗?”夏承乐并没多说,岔开了话题。
黄氏果然被转移注意,撇了撇嘴,道:“她要是敢不介绍,看我怎么让她没脸!白拿我们银子那么多年,哼……”
二房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江氏没好气的瞪夏承安,“就你老实,学个木工受了人多少气,好容易能自己干活了,赚的钱全贴给了老大家!你别忘了,咱家还有三个女儿的嫁妆要攒!再说善哥儿,我去送年礼的时候,人先生特意托他家娘子转告我,说咱儿子聪明,好好教肯定行!若能得个名师,考个状元也成……”说到这,江氏顿了顿,她说的夸张了点,不过,她儿子聪明,说不定真能考个状元给她请个诰命呢!
想到此,她的底气又足了,“咱们这小地方哪里来的名师?那不得去府城,束脩、吃穿住用哪样不要银子!老太太他们这是要捧了老大摔了咱们儿子吗?我告诉你,我可不依!她想做老夫人,我还想做状元爷他娘呢!”
老二夏承安憨厚的笑,“娘也没说不让咱家三郎读书,咱村里统共也没几家让孩子读书的,娘她……”
“照你的意思,老太太还是好的了?”江氏呵呵冷笑,“得了吧,自己亲娘你还不知道她啥德行?说好听点让孩子们都读书,说实了就是广撒网,反正谁考了功名她都说老夫人……”
“你看你说的,娘她、她有难处……”夏承安在江氏皱眉冷眼下慢慢放低了声音。
“我不管,从这个月开始,你的工钱家里要留一半!”
夏承安一愣,“那、娘要是问……”
“你自己去想咋跟他们说。”江氏气呼呼上了炕,生了半响的气,回头看了眼抓头挠腮的男人,叹了口气,“你去问问哪家像咱家,挣的银子一文不剩全上缴的?娘她不为咱们着想,咱们也可以不为自己着想,可是……”她眼圈一红,鼻腔音重重道,“咱不能不为咱几个孩子想啊!闺女没嫁妆如何在婆家立足?儿子没银子怎么奔前程?你以为我想让你为难吗?这么多年,我啥时候想过自己?我心心念念的不全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几个孩子,你……”
夏承安一见媳妇儿眼泪都要落下来,又听她说的那些话,心里也泛酸,红着眼眶道,“三郎他娘,你别哭,我都听你的,东家说给涨工钱,我还没跟爹娘说,我把涨的钱都留家里,你看行不?”
江氏眼睛一睁,“涨了多少?”
“一个月三百个大钱。”
江氏算了算,破涕为笑,“好。以后再涨工钱也这么做。”
夏承安犹豫了一下,江氏抬手抹了把眼泪,他忙点头,“行,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