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临这般绝境时,甚至没有关心自己的生死,以及太虚法力能否真正练成。
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晋入希夷的玄妙境地。
太虚神策的诀要,霎时间像似水流般淌入心头,豁然领悟,不带半分刻意,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赤色法力和黑色法力互相缠绕,橙紫、黄蓝、青白亦各自对应,以阴阳之数,互相对应。消长往复最后结成一个八色螺旋,从丹田之中,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游走全身经脉、窍穴,将沈炼本身固有的法力吞噬殆尽。
在螺旋状态下,八色法力周流复使,再也分不出强弱。
一时间沈炼周身有八色光芒流转,状若神人。太虚者,道貌也,沈炼身上流出万象更新的气息。
风声水火,天地山泽,八种异象毫无征兆产生,生出巨大威力,竟而将如泥淖的空间震破,漏出一个空洞。到底比不得大千世界的空间层层叠叠,霎时间可从空洞瞧见,天空群星如斗,月光如水,其中北斗七星格外灿然。
女帝绝不会错空如此良机,神光暴涨,双手划出一个玄妙难言的轨迹,那北斗星华,居然就这般注入女帝所化轨迹当中,一片星光,如瀑布,如匹练,如飞虹,轰然而出,朵朵白莲消融,空间破碎。
朝小雨没有预料到,沈炼居然于此时掌握了体内那股可怕的力量,同时还冒着巨大危险,将一身法力转化。沈炼之前的威胁不如女帝,他所在地方的空间屏障并非很强,因为被抽调了不少力量用来对付女帝。
当沈炼破开空间,天上星力自然便可以进来,女帝趁此用出北斗封神秘术,引渡北斗星力,一举借助星辰的伟力,破掉这方神土所化空间。
天上星辰皆是大道所化,亘古悠远,即使真正的神国,也少有能与日月星辰争辉的。
四际空明,水在平湖月在天。
本来如三十岁许的女帝,此时变得苍老憔悴,朝小雨也不好受,嘴角溢血,素白衣裙,划出几条口子,露出里面莹白的肌肤,让人为之触目惊心。
沈炼神态自若立于湖水之上,星月分明,那湖水波动不止,可是他人稳然如故。
颇有些江流石不转的味道,要知道他立足于水面,无声无息间化解水面波流,轻松自然,可见手段。
朝小雨功亏一篑,并无多大恼怒,因为恼怒也改变不了现实,瞧着沈炼低叹一声,犹如夜莺婉转,“没想到成全了沈君。”
她是非常之人,今夜已经于事无补,且就算还有神土,也不可能有机会将两人再次困进空间。沈炼所练之法,颇有些万物归藏的道韵,怕是世间顶尖之法,她此时继续斗下去,胜算不大。
今天确实没有料到,沈炼居然能在神土空间内,将他道法成就。天下之事,本就充满变数,一朝不成,只消保全自身,总有成功之时。
况且她祭炼神土,要想操纵其所化空间,自身亦得舍出一部分神魂渡入其中,不然何来刚才那般仿若神明的威能。
此时朝小雨已然受损,故而再无停留的心思。
朝小雨足下生出一片莲叶,随着清风一吹,霎时间就消失在一湖莲叶之中。这片莲叶亦是不可多得的法器,来去无情无踪,沈炼亦追赶不上。
沈炼犹自见得皇城之中那冲霄龙气,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融入女帝体内,本来苍老憔悴的面容,逐渐变得红润,气息壮大不少。
可是汇聚皇城的众生愿力,就因龙气消散,掉头往东宫方向而去,民心如水,一旦改道,便再难回头。
女帝深邃的目光看向沈炼,只是语气平和了不少,道:“没想到最后反倒是你助了我一臂之力,你想要什么?”
她已经没有用朕,而是以我字,足以证明沈炼确然有跟他平起平坐的资格。
沈炼微微一笑道:“陛下,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别无所求,再见。”
他轻轻挥手,踏浪作歌,旋即远去。
女帝深深凝望,然后返归皇城。
长街之上,活死人医馆当中,沈炼看着卧室的门,此前布下的道术,已经被悄无声息破坏掉,房门大开,若兮已经不见。
他面色沉凝,身子一动,霎时间就化成一团飓风,顷刻出现在房顶上,四际夜凉如水,天河高悬。
沈炼凝目于西方,袍袖一动,冲天而起,长空之中,好似一道淡青色闪电急掠过去。
飞行速度,当真是快得惊人。
他如今太虚法力一成,再无负担,十几年积累当真完全体现出来,贯注在这件顾采薇所送法衣上,袍袖若羽翅,当真是风雷激荡。
虽然比不上神话所言的鲲鹏,振翅便是九万里,但比起许多飞禽出身的妖族都丝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也不知掠过几重山水,东方快白,终于看到前方云路上有一条飞舟,御空而行。
他猛地提起法力,本来快绝的飞行速度,又提升一截,天风暴动。
前面飞舟顿时感应到,停了下来。
沈炼张开袍袖,无形风力托举着他,青色法力流转全身,袍袖鼓荡,隐然有雷鸣,气势凌厉。
飞舟横空而立,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道纹,其中有三个美貌女子起身对着沈炼,分别穿着素紫色、素黄色、素白色的道袍,个个玉容清冷。
沈炼看到飞舟之上,还有个孩子酣然熟睡,正是小若兮。
他以灵识递念,透过天风,以及飞舟上的避风气罩,冷声说道:“三位道友何故将我外甥女掳走。”
“原来你是元君劫身的亲人,谢谢你之前照顾她。”说话的是素黄色道袍的女冠,虽然说着感谢的话,眉目尽是冷意。
手中亦多出一只素黄小旗,想来看出沈炼不是好惹的。
沈炼似乎对素黄女冠的冷意,毫无所觉,平静地道:“放下这孩子,你们今天可以平平安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