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李氏被她骂的站不住脚了,眼一翻,往泥水里一坐,拍着大腿哭丧起来:“哼,快来人瞧啊,我可怜的乖外孙哦,你咋这么命苦哟,咋就投胎到这家呢,老人常言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那个只会念死书的爹,成日不着家,眼儿被人用蜜糖糊住了,任由着个后娘欺负你哟。”
杨李氏哭诉起来,这曲调抑扬顿挫,也难怪大家伙儿没事,就喜欢扎堆围观呢。
木梨眼尖,看到张玉娘的眼眶儿瞬间红了,大声道:“哟,你以为你声音大就有理啊。”
她走到张玉娘的身边,伸手轻轻挽住她胳膊,小声劝道:“由着她大喊大叫,正好把大伙儿都叫过来评评理,您平日几时苛待过他了?让他烧柴,洗碗,还不是因为您的一双手金贵着,全家,就指望着您这双手赚钱糊口呢。”
“乖闺女,娘只是想让你过得好点。”张玉娘不曾想,自家娇弱如柳絮的闺女,竟说出如此体心的话来。
杨李氏一抬头,正好看到这对母女在窃窃私语,心中怒火烧得更旺,破口大骂:“张玉娘,你又在鬼鬼祟祟的唆使你闺女干啥,老娘可告诉你,甭想耍花枪欺负我乖外孙。”
木梨心生厌恶,怼她:“这又关你什么事?我木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杨家来插手。”
“可不,杨李氏,听到没,我闺女说的一点都没错,要横,滚回你家去横,老娘才不惯着你。”
张玉娘以前为了自家闺女,少不得要时常忍气吞声一番。
接着又道:“呸,当老娘很稀罕那根烂黄瓜似的,有本事,咋不管住你闺女,背地里偷汉子就很有脸?”
木梨瞬间无语,张玉娘的战斗力太横了。
杨李氏气得跳脚,大骂:“张玉娘,老娘可告诉你,饭可以乱吃,屁不能乱放,你自己是个烂到骨头里的妓子,少在这里装纯良,老娘的闺女再不是,嫁给木久承时,那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总比你这个不知被多少野男人睡过的要好。”
这话,当真好诛心!
这事,一惯是张玉娘的短板,她最恨人家当着自家闺女的面,揭她的短,去青楼又岂是她自愿?
眼见门口围观的人多起来,还有那脸皮厚的,干脆就自个儿进了院子,寻一角落蹲着,打算看足木家的戏呢。
杨李氏眼见院里的人更多了,忙道:“大家快来瞧瞧张玉娘这张后娘脸,真她娘的太气人了,谁家孩子不是宝啊,她到好,人前装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人后就是个毒妇,你们不晓得啊,就在刚才,我在院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她就不让我乖外孙上桌吃饭,蒸了鸡蛋羹也没他的份,锅里统共没几粒米,我乖外孙才捞了一碗汤,连红薯块都没有,她就在那里,背着我们又打又骂。”
“张玉娘,你怎么不去死啊,老娘瞧你就是生了副铁石心肠,都说后娘狠毒,这话一点都不假,木家那老两口可不就是差点被你俩给气死了么,这都几年了,连回来瞧都不瞧一眼。”
两人不是第一回掐架了,杨李氏口口声声说心疼外孙,却只字不提将他接回自家长住。
木梨最看不得这样两面三刀的人,讥笑道:“这是木家的事,几时又轮到你插手了?”
杨李氏暴怒:“我护着他归护着他,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不晓得他是木家这一房的长孙么,我可告诉你,你个小畜牲就是欠打,张玉娘,你给老娘把狗眼擦亮点,若我家乖外孙受了什么委屈,我就从你家死药罐子身上找回来。”
木梨撇嘴:“只管放马过来。”
她才不怕呢。
木永惊吓的连退三步,他很怕,好么!
他伸手轻轻扯扯杨李氏的衣袖:“外婆,今儿这事还是算了吧,我怕,等你闹过后,这死婆娘一生歹心,往我饭菜里搁耗子药,那我岂不是......”
杨李氏暗恨张玉娘太利害。
“怕什么,有外婆在呢。”
“大家伙儿给评评,张玉娘这死娼妇,也太没良心了,好歹,我家乖外孙那也木久承的骨肉啊。”
“骨肉啊?”张玉娘的语气阴阳怪气,冷笑道:“你那闺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向不安于室,鬼晓的是不是真的呢。”
杨李氏大动肝火,木永为急了,又道:“外婆,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我不想刷碗,不想砍柴烧水。”
张玉娘气怒,道:“木永为,你若不想吃喝拉撒,只管不做这些,你告诉老娘,谁家的娃不都是这么混养着长大的,呸,甭给老娘端着,没有那个少爷命,偏还要一身少爷病。”
木永为泄气了,但杨李氏依旧斗志满满:“张玉娘,你这个该死的后娘,老娘就知道你生了一副毒心肠,老娘还在跟前呢,你就这般吓唬我乖外孙,当老娘不晓的,就因为他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看他哪儿都像根刺,甭仗着他年纪小,你就可以随便欺负。”
木梨在一旁凉凉地补刀:“瞧把您心疼的,一看就是亲外婆,赶紧地,把他接回家去!”
杨李氏心里立马堵得慌啊!
外面的人越发多了,张玉娘这时摇头叹气,换上一副温婉得体的样子,施施然走到台阶边上,皱眉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泥水,就站在那里微微福了福身子:“都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乡邻们跟着担忧了,只是......”
她说到这儿,又委屈地看向杨李氏,道:“杨李氏,你说我欺负你乖外孙,你可知他有多顽劣?”
她眼眶儿一红,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我固然是后娘,然而,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少儿,又怎不舍得给他吃穿,但他,又是怎么待我们母女的?旁的且不说,只说这一回,我闺女是怎么落水的,旁人不清楚,我就不信这么厉害的你,会不知道?”
张玉娘说及此,泣不成声,掩面边哭边道:“我想,杨李氏,你若不瞎不聋,定会听到村里人说过,是你那好外孙将我闺女推入河中的,要不是离方路过,及时出手相救,只怕我与闺女早已阴阳两隔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歹毒心思,我罚他做点家务又有何错?”
木梨在一旁,下巴都快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