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冬狩尚未结束,哀草之上蒙着一层薄雪。
锦帽貂裘的皇帝一骑绝尘,一支长箭划破天空,“嗖”的一声没入一片高地,草丛之中传来一声悲鸣。
内侍们捧着漆盘向高地跑去,弯腰在杂草野花交织的地面搜索了一阵后,他直起身子,将右手抓着的一只肥壮的野兔向骑马而来的王公们展示,欢呼声顿时四起。
“这是陛下今天射中的第几个猎物了?”
傅伏赞叹的说道,皇帝的箭术不能不让人佩服,即便是久在边戎的大将,也不见得要比陛下更好。
这若是换成将官士卒,或许没有什么,可陛下不是马上得江山的君王,日日夜夜操劳国事,能坚持熬炼身体已经很不易,还能指望旁的什么?
“十五只野兔,六只野鸡,九头羊,两只鹿。”王琳了然于胸,笑道:“皮景和可以百步穿杨,我观陛下的箭术,虽然未必比皮景和要强,亦相差不远矣。”
“那是自然,陛下严谨自律,每日都要练上一个时辰的弓箭,经年累月,日日不辍。方才有了手底下的硬功夫,”唐邕对皇帝陛下有着天然的尊敬。
在他的认知之中,今上或许不是高家天资最好的皇帝,但绝对是最严谨最自律的那个,陛下勤政或许有人不相信,但唐邕身为权贵重臣,却是亲眼目睹陛下通宵达旦批阅奏折的。
勤政爱民的皇帝最容易获得臣子发自内心的尊重。
傅伏点点头,显然深以为然,随后他小声说:
“但陛下已经狩猎了一整日了,还未曾停下,诸位看是不是该”
二人看看猎场之中纵马驰骋的皇帝,又互相对视一眼,都摇头否决了。
王琳若有所思道:“陛下今日的杀性比以往都要重很多,猎杀可以帮他发泄这种杀意,这是好事。”
“突厥人绝粮,便屠了安乐,以我百姓为肉食,陛下昨日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唐邕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安德王与王峻,此次若是不能圆满解决此事,恐怕”
高纬骑着高大雄骏的玉花骢,头上戴着貂帽,穿一件素色的窄袖圆领袍衫,里面有一层薄甲,高纬整个人的腰杆都仿佛被甲衣撑起来也似,显得高壮了一些,右边腰侧挂着飞斧,左腰的箭囊里簇满大箭,瞄准一只被驱赶过来的雄鹿,瞬间射杀在地!
又是一阵欢呼。
留着浅须的高思好从边上打马而过,在高绰身边住了脚,淡淡道:“陛下真是好箭术,我听说南阳王从小也习得一身好本事,怎么不上去展示一下呢”
高绰偏头看着他,自高思好的朔州军被陛下清算之后,这位便宜王叔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权势,不剩半点,此时再见到他,他的神色憔悴了不少。
高绰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其实他也是有准备的。
他背后的鲜红大旗被秋风吹得呼呼作响,那身红艳的衣服特别显眼。
而他却只是勒马观望着,长弓倚背在身后,却看不出要参与到这一场冬狩当中的样子。
“今天是圣上的独角戏,谁敢去抢陛下的风头?再说了,我这三两箭术,岂敢与陛下一论长短?”
而高思好却报以一声嗤笑:“嘁,争过才知道,不争如何能够知道?你都还没有争,就已经胆怯了,说争不过,这样又怎么会有赢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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