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二年十一月,天地间悠悠落下了第一片雪。
初冬的晋阳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繁华似乎被锁定在了静谧的纯白之中,雪后的暖阳丝丝缕缕从殿宇间的缝隙洒落,带着暖意扑向太极殿,柔和的阳光透过后殿的几株高大的梅花树,从树枝跳跃而下,又扎进还未完全封冻的池水中,激起一片金色的涟漪。
天气已然有些寒冷了,高纬照例在太极殿召见几个重要的臣子,听一听工作汇报。
“启禀陛下,据户部统计,今岁我朝征收所得的赋税比之去年足足要多一成半,收入大涨。互市所得商税的总量是农税的两成,也是收入不菲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光是收上来的赋税大涨,皇帝清剿佛门,收上来的钱粮数目还要远远多于赋税,佛门跌倒,朝廷却吃了个肚皮滚圆,光是金银,户部的人都足足清点了一个多月。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都带风了,现在出手大方的很,再也不会划拉着算盘把每一枚铜板都算进去了。前几日汾州、洛阳、淮南那边又来要钱修筑军屯,朝中大佬们给的非常痛快,甚至还有很大一笔预算将用来购置军马。皇帝甚至召集臣子们商量,要提高官员们的俸禄,提高士卒们的福利待遇。户部那帮子大爷喜得眉开眼笑,朝野上下都清晰的意识到,有钱,真好!
“我朝仅仅是在南北开通了贸易往来,收入便如此可观,若是全线开通的话?”有大臣在琢磨着这些事情,他们交头接耳地讨论一番之后,有人摇着脑袋说:“不行不行,开通淮南边贸以及幽营边贸,我朝那是冒了风险的,为了笼络南朝,我们开通了南市,将战马卖给他们。为了笼络契丹、奚人我们又开放了北市。允许商人凭证在大齐边境自由往来,这,万一有人借着贸易的名义,窥伺我朝军情我们冒的风险可不小,原本依老夫的看法,这边市是万万开不得的”
“欸,贸易归贸易,国家大事归国家大事,一码归一码,怎么能一概而论?况且,开放贸易的好处诸位也都看见了,仅仅那么几下子,就盘活了我朝经济,国家把控货币流通,不仅全盘驱逐了劣币,还肃清了不法商人。不光是民间富庶起来,朝廷的收入也随之大涨。我朝的国力又开始稳稳回升,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支持?”
“这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大国交往,一切事情都要留有余地。即便契丹、奚人已实际上成为我大齐附庸,即便是南朝与我朝已然联姻,可这些都不算什么若有一日爆发冲突,该打起来还得打起来。我们在边境开放的越大,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多。而你们这些人,却在嚷嚷着要全面开放,老夫问你,若是真的战端一起,这个责任你可担得起吗?”
“对呀对呀,契丹、奚人本为蛮夷,不知礼仪,不懂忠义,大齐给他们的压力大,他们就依附于大齐,将来有一日,他们若是直面了突厥的压力,说不定马上就转投突厥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岂可相信他们?南朝就算是稍微可信一点,也不能如此行事邦交历来都是如此,先留三分余地,将来撕破脸了,双方都不至于太狼狈,免得将来措手不及!”
“何至于此啊,契丹八部首领,可个个都是圣上钦封的正四品上的安远将军、游击将军,又各派遣了质子往邺城为质,足以说明其心,至少让他们来选,他们肯定是不会选择站在突厥这边的吧?”
“哼,简直就是迂腐的书生之见!”
“你!!”
“好了,几位别再吵了,再过几日,契丹、奚、靺鞨诸部酋领入晋阳朝见天子,我等且再看看他们的反应,不就可以了解他们的态度了吗?现在在这里争争吵吵,也无非就只是猜测而已光凭猜测可不行”
高纬捧着厚厚的一沓奏本,一件一件地仔细看,远处的几个大臣争吵的闹哄哄的,他也只当作没有听见,大臣们乐于思考国事,而不是文恬武嬉,这是高纬绝对愿意看见的。
至于争吵嘛只要不在高纬的面前打起来,他们爱怎么吵怎么吵。
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是看完了,合上奏折,放在案上,颔首微笑道:
“很不错,今岁我朝赋税收入大涨,前几年天灾战乱让我们伤筋动骨,如今总算是要补回来了不容易啊,诸卿都幸苦了。”
“臣等不敢实在是当不起啊,这都是陛下领导有方,英明睿智,方才能带着朝廷上下,干出这番政绩。臣等不敢腆颜居功”
祖珽马上摆出这样一副忠心不二的谄媚嘴脸,宛若皇帝膝下的一条走狗,看得其他大臣暗地里猛翻白眼。这老混蛋,我们也想拍一拍龙屁呀!可是祖珽这个老混蛋都这么说了,更加谄媚的他们也说不出口,忒不要脸了,他下手怎么就总是这么快?
高纬今天心情极好,对于祖珽拍来的一记马屁,也就坦然受之了,食指和中指交替着在案上敲击了几下,祖珽马上意识到皇帝又有话要讲了,马上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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