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醒了吗?”
姜羲刚把眼睛朦朦胧胧睁开一条缝,就感觉身上被飞扑过来的阿福狠狠砸了一下,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说了要叫我九郎”姜羲虚弱道,“阿福快起来,你家九郎快被压死了。”
“哦。”阿福乖乖爬起来,小心地跪坐在姜羲旁边,用温热的软巾给姜羲擦脸。
姜羲在阿福的搀扶下坐起身。
“我这是怎么了?”
姜羲一抬手臂,浑身上下一阵酸软,经脉活像是被岩浆肆虐过,强烈爆发后便是空荡与虚弱。
阿福才说起姜羲昨天被计星从马球场背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热的事情。
“一定是计星没有照顾好九郎!”阿福振振有词道。
看起来憨憨的阿福,给计星上起眼药来竟然丝毫不费劲。
姜羲也听出了阿福对计星的敌意,对此她并不奇怪,从计星出现的第一天,阿福就对出现在小院里的陌生少年表现出极强的戒备警惕。
就连计星独自去茅房,她都能扒在墙后聚精会神地观察计星在做什么没有偷看。
姜羲猜测阿福的敌意,大概是来自小阿福带着她家娘子生活好几年下来养成的习惯,对一切目的不明接近她们的男子,二话不说先是怀疑。
也许有时候会小题大做,但更多时候,阿福跟姜元娘就是靠着这份警觉,才能在玉山上安稳无恙地生活好几年。
对此,姜羲没有多想,也没有指责阿福。
日久见人心,阿福总归会认识到计星的本质,让她自己想看比姜羲强加态度给她更好。
好在,阿福跟计星就算彼此看不惯,也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姜羲才有放任不管的底气。
刚巧从外进来的计星听到了阿福的后半句话。
他默默不作声,把粥碗递到姜羲面前,又斜瞥了阿福一眼。
像是在有意彰显他对姜羲的忠心耿耿。
姜羲却望着黑漆漆的粥碗,哭笑不得:“计星,你觉得这是粥吗?”
计星困惑看向手里后,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粥。”
姜羲反而哑口无言了。
“唔,计星,虽然我很感谢你给我煮的粥,但是这个粥”喝下去会死人的吧?
乃至于姜羲都开始怀疑,计星最初流浪的契机,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地狱般的厨艺?
贯来温吞的阿福居然炸毛了,她一把夺过粥碗。
“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给九郎吃!”
计星悄悄抿唇,冷清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姜羲就是莫名感受到了他的讪讪。
果然,计星对自己的厨艺是有一定自知之明的。
阿福端着粥碗跑出房间,没一会儿又冲了回来。
“娘子,他把整个厨房都毁了!”阿福在姜羲面前显得委屈极了,活脱脱一个找大人告状的小孩儿。
计星心虚地把手负在背后。
他手上的黑灰就是毁掉厨房的证据。
姜羲顿觉头疼,只能安慰委屈巴巴的阿福:“没关系,九郎帮你重新修一个厨房,正好这个厨房太简陋了,配不上我们阿福高深的厨艺!”
阿福伤心的不是厨房毁掉,而是:
“那九郎你怎么吃饭呀!”
最后,还是提着吃食来看姜羲的盛明阳解决了姜羲的早饭问题。
“你怎么突然就生病了?”至今盛明阳还无法理解姜羲怎么说倒下就倒下。
裹得相当严实的姜羲坐在院子里,一边吃饭,一边轻描淡写都解释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
“真的?”盛明阳半信半疑。
姜羲耸耸肩,表示他不相信也没办法。
盛明阳只好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拽着姜羲东拉西扯地说着别的话题。
姜羲漫不经心地听着,眼前却浮光掠影般闪现无数画面
那是她昨天做的那个梦。
虽然病了一场,但是姜羲很庆幸她生病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从未一次清晰地见过家人们的脸庞,哪怕是在梦里。
两个时间之间的浩瀚时空壁垒,隔绝的是时间长河,另一端是再深的眷恋也无法抵达的彼岸。
或许也因为如此,所以姜羲从未做梦。
昨天那个真实到让她真以为回家的梦,是第一次。
不过她又为什么会做梦呢?
姜羲隐隐约约有一些猜测,但她不太确定。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那
“对了,你知道吗?昨天你离开之后,听说杨刺史也去了马球场,跟四皇子一块儿去的。”
“哦?”姜羲的注意力偏到盛明阳身上。
“没看出来四皇子与杨刺史竟然相交甚好,二人到了马球场之后,还主动提及,说到时候会去参加我们的端午马球会!哈哈!”
盛明阳一想到到时候能在刺史与皇子面前,狠挫江南书院学子的面子,就高兴得眉飞色舞的。
“听起来是好事儿。”姜羲没怎么在意。
“当然是好事了!以前家中大人们都嫌我们是小孩儿胡闹,根本没几个人来看!不然上次我们轰轰烈烈玉山马球一战,江南书院的小子们能嫉妒成这个样子?这一次四皇子与杨刺史都要来,到时候又开始一副盛景儿了!”
反正盛明阳对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关心极了!
到时候端午马球会越是热闹,他就是越是开心。
姜羲哦了一声,随口道:“不过杨刺史有那么多时间吗?他身为樟州刺史,不应该日理万机才对吗?”
“日理万机?杨刺史哪里来的”盛明阳咳咳两声,面露尴尬之色,他知道自己不小心失言了。
“杨刺史如何?”
“好吧,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能出去乱讲。”
“我能是那种人吗?”
盛明阳低声道:“其实我们江南自前朝大周就是世族聚集之地,朝廷对江南的管束远不如其他州县,杨刺史来樟州好多年了,他最初来的时候还是太后殿下摄政时,后来一路坐上刺史位置,以一个长安人的身份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原本来说,一州刺史关系重大,朝廷会让各州刺史三到四年更换任地,但是杨刺史如此艰难做到这个位置,又正好是长安人”
接下来的,盛明阳不说也就明白了。
无非是杨刺史立在这个位置,就是朝廷盖在江南的一块遮羞布。
所以杨刺史不能走,也不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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