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阳光洒落。
浅月闭上眼,有一种整个世界都空寂下来的感觉。
郁翎偏头看向身旁闭眼睡觉的小姑娘,她感觉也很新奇,她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阿翎姐姐。”浅月把两只手交叠放在颈下,仰面朝天,眼眸望着天空一眨不眨。她声音轻轻软软问道:“你有没有怪过林慧姐姐呀。”
怪她给你规定了许多杂乱需要遵守的规矩,怪她总是让你不停的抚琴写字,怪她让你的童年黯淡无光。
话落,一时无人再开口。
草地里只偶尔有几声鸟鸣声,不远处树林树叶被风吹响的哗啦声。
浅月闭上眼,她在等郁翎主动与她开口倾诉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郁翎道:“…当然有。”
浅月微睁开眼,没有偏头去看身旁的郁翎。
“她总给我规定很多不能做的事情,晨起需在天亮以前、吃食一日不能过多、抚琴一日至少两个半时辰、出府须带好面纱、甚至不能穿紫色的衣裳、不能与任何小动物接触…”
郁翎气息有些不稳,隐隐发颤。她很难过,这些跨越不过的条条框框永远把她拘谨在一个小地方里。郁翎不敢一脚踏出,连擦边也不曾有。
她从不与其他人说起这些,这些事堆积起来久了似被强行围堵起的波涛骇浪,只要有了一个缺口,就会源源不断的泛滥开来。
浅月沉默的听着郁翎的倾诉,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郁翎,她知道郁翎此时需要的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我小时候总有犯错的时候,甚至多到数不胜数。”郁翎接过手帕:“说起来,其实刚开始没有那么多规矩的。都是我每做一件她不称心的事慢慢的规矩才多起来。”
“一旦我犯错,她就会带我去惩戒阁。”
浅月想起林慧口中“不用很久,出来就再也不会犯的“聪明”手段”,忍不住偏头看了郁翎一眼。
郁翎此时侧着身,背对着浅月,身子微微蜷起。
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此刻止不住的声音发颤,倒像是被岁月磋磨过许多年的老人一样。
郁翎道:“你知道惩戒阁是什么吗?”
“很小的一间屋子,以前我还能站着,后来我只能勉强弯着腰缩在里头。这间屋子把我从小关到大,我每回进去都害怕的求饶,可从来没人来救我。”
“那间屋子总是黑暗的。”郁翎声音低了些。“它透不出一丝光亮来,与我黯淡的一生别无二致。”
浅月皱起眉,她没想到郁翎已经对人生失去期待了。失去期待的人会对未来抱有怎样的想法她太了解了。
她听见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劝:“可…不是还有很多对你好的人吗?父亲母亲,还有思语姐姐和我…”
真奇怪,曾经一样厌世的自己现在也会用这些话来安慰别人了。
浅月脑海里有白光闪过,但是只一瞬她没能捕捉到。她想,她也曾有一个人对自己极好的。
只她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
“可是我太累了。”郁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