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分班考试,周扬毫无疑问的被分到了“A班”。
吴双林分在B班,剩下老哥仨统统被C班一网打尽。
正式开学,课程紧得人头皮发麻,用白明亮的话说——老师们这是拿咱们当畜生对待。
这种情况也不出乎周扬的意料。
他们这一届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用沈老师的话说就是:“放在早先,你们这一届就是当之无愧的开山弟子,掌门大师兄大师姐。”
当然得了大师兄、大师姐的名分肯定要付出点代价。
每天从早到晚,专业课穿插着基础课,简直比后世高三的课程还紧。
老师们也不管学生听得懂听不懂,一股脑的塞给你,这种就是所谓的“普遍撒网,重点捞鱼。”
这么下去兴许就有几个能力出众的跟上进度,老师们自然是要重点培养的。
虽说对某些同学不公平,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
能考上华清,尤其是这时候的华清,在座的除了各省、市的状元,就是榜眼探花,智商自然是不缺的,所以学校寄予厚望也理所应当。
这时候周扬这个靠“突击复习”取巧考上的就有点跟不上了,也不是说智商真不够用,就是身体和精神上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学习。
也不是没有收获,半学期下来,整个商学院的同学,周扬都能叫出名字,用王评选他们几个的话来说,老幺不是来学习的,更像是来交朋友的。
由于是三月份入学,他们这届大一,只有半个学年,落下的太多,暑假也得继续上课。
他烦的要命,李佳也烦,她落榜了。
周扬回不了家,电报和电话越来越勤,李佳很快就从高考的失利中走出来,继续复习,打算备战第二年的高考。
匆匆忙忙的,大一就过去了。
进入大二上学期,课程依旧紧,还是三点一线的日子,直到年底,我党召开第十一届三中全会,他整个人才活过来。
这也是他78年一整年,听到的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消息。
寒假不到半个月,从老家回来之后,他就变得特别懒散,国家开放,在老家的服装生意步入正轨,没了后顾之忧,他才有了点大二老油条的模样。
三月末,华清的柳树开始抽枝儿,整个京城都有了些绿意,看上去不再光秃秃的。
难得清闲一下午,周扬正坐在寝室里整理饭票,再打算周末带哥几个出去搓一顿,反正土财主的本质已经暴露,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门口一条街的川菜馆就多了几位常客。
顾及到大伙的自尊心,周扬从不摆阔,点菜讲究一个适量。
吃完饭再回寝室,周扬肯定会不舒服几天,这时候哥儿几个就帮他打水,带早饭,这么一来双方勉强算是两不相欠。
吴双林刚从楼下上来,人还没进门,就开始喊:“老幺,老方和老王来了,又能吃大户了。”
周扬一愣,接着方家齐和王和平就跟着走进来。
几人打完招呼就坐在床上闲聊,方家奇扇着嘴喊道:“老白,快点上茶,嗓子都要冒烟了。”
白明亮笑呵呵的把周扬的搪瓷缸子贡献出来,一点也不愧疚。
周扬有三个搪瓷缸子,一个刷牙,一个喝水,另一个时不时泡点奶粉或者麦乳精,这时候不兴比穿着,周扬就尽最大可能在小事上让自己过得精致一点,大伙还笑话他土财主就是穷讲究。
倒了热水,都是大老爷们,谁也不嫌弃谁,方家奇和王和平接过来吹几口就往嘴里灌。
“老巴和老王干啥去了?”
正说着,两人就进门了,王评选手里还抱着一本书,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几人见面又是一阵寒暄,方家奇打趣道:“老王咋回事?自己人的东西还没整明白,就开始念外国书了?”
巴特尔挤着眼睛念了一句:“最难消受美人恩。”
大伙的眼睛都跟着不老实起来,来回打量着王评选,只把王评选看得心头发毛。
“哎,春天来了。”
“可不是吗,春天来了。”
周扬一副懵懂的样子:“你瞪我干啥?你看看楼底下的树,可不是春天来了。”
巴特尔不怀好意的笑着说:“老幺,你摊上事了。”
原来王评选和四班的一个妹子看对眼了,那妹子是学院外语社的,今年外语社的任务就是翻译这本《国富论》,恋爱中的情侣智商基本为零,王评选虽然还没有尝到爱情的甜头,却先一步感受到了爱情的苦恼。
鲁东汉子豪爽讲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但王评选同志显然是能为对象插兄弟两刀,正愁和姑娘没有共同话题,一听说对方要翻译《国富论》,小心思就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