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假装扫向别处,不经意经过他。
老宋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徐圆,停了几秒,乐呵呵地笑出声,“哎呦,这是徐同学吧,今天怎么没戴鸭舌帽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上过宋教授课的人都知道他说话有喜欢调侃人的恶趣味,徐圆自是知道。可现在,偏偏当着韩潇的面,被老宋这么一打趣,她尴尬地就差用脚趾抓地板了。尤其透过玻璃窗,偷瞄到某人眼底闪过隐约的笑意,白玉般的耳廓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
好在老宋终归有教授操守,见她面色微红,颇不自在,玩笑两句后就回归正题。看了眼她手里的论文便了然她的来意,随即让徐圆把论文的大纲和思路给他大致讲讲。
徐圆处于感冒的状态,喉咙本来就不舒服,一开口声音虽然勉强能听清,但却嗓音像泛着一层蜜的沙粒般,微微有些沙哑。讲着讲着,喉咙带就像充水似的变得胀痛。每到句节停顿处,她便忍不住地克制性地轻咳两声。
老宋是个心大的,完全沉浸在徐圆这篇主题新颖、逻辑清晰的论文内容之中,加上她语言节奏感掩饰地好,那几声轻咳也只会让人以为她是清一下嗓子,韩潇就没这么好糊弄了,几乎在她抬手捂嘴的瞬间就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徐圆面对着窗户站着,根本看不到韩潇的表情,可说着说着,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用回头,她也能强烈地感受到一道晦暗的视线停流在她身上。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知紧张还是其它,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老宋见她突然降低语速停住了,不明所以,“怎么了?”
徐圆“啊”了一声回过神,摇了摇头,正想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突然一阵冷风裹挟着寒意从身侧半开的窗口迎面吹来,从她宽松的裤脚渗进内衣里面,冰凉的温度刺激得她浑身一哆嗦。
韩潇目光下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某女露出一截的光滑的脚腕,英俊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
入冬了还穿这么少出来,难怪冻感冒。
“宋叔。”韩潇突然出声,语气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下午的会议,时间快到了。”
————
三楼尽头,单间的教授办公室。
徐圆怔怔地看着站在窗旁,将大衣脱下搭在椅子上的某人。回想他刚才一句话,老宋便拎起车钥匙急急忙忙出去并将批改她论文的任务转交到他手里,依旧有点恍惚。
“要一直站着和我说话?”韩潇将透风的窗户关好后,转过身看着她。
徐圆这才回过神,抿了抿干燥的唇角,乖觉地在他左手边的长沙发上坐下。
谁都没有先主动开口说话,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惟有空调运转散发热气时发出的嗡嗡声响。
好暖和啊!徐圆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感觉刚才在老宋办公室里沾染的寒意全部被暖气驱走了,舒服地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悄悄地抬起头,看着他端坐在靠椅上,低着头,一页一页地翻动她的论文,眉目冷峻。
心情莫名开始紧张。
检查地这么认真啊……她努力回想自己写的内容,应该没什么不规范的吧?
“过来。”低沉的嗓音响起,他合上论文的封面,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
“写的有什么问题吗?”
徐圆猛地站起身,起来得太急太快,大脑回血速度跟不上,腿一软,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韩潇刚要说话,就瞥见眼前的人一个踉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向玻璃制的茶几上倒去,瞥见上面茶壶正烧着的滚烫的热水,脸色变了变。
或许本来就是重感冒,身体绵软,之前又在窗口吹了凉风,只感觉脑子晕乎乎的,浑身乏力,快要倒下去的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的手腕,温暖而强大的气息将她笼罩。
徐圆趴在韩潇的胸口,双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角,呼吸粗重,头也越来越昏沉,闻着身旁围绕的清淡的带着松木味道的气息,意识仿佛陷入片刻的迷失。小脸紧贴着温热的胸膛,那柔韧温暖的触感对于一个晕晕乎乎的人似乎具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鬼使神差地……忍不住蹭了蹭。
韩潇身体一僵。
徐圆忽然感觉到他攥在她腕间的手,陡然收得更紧。她迷茫地睁开眼,就撞进他的眼睛。
那漆黑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令徐圆感觉如坠深渊,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意识陡然清醒几分。
午后的阳光明亮寂静,照在韩潇晦暗不明的脸上,他的脸俊美地如同浮雕,而两人隔的这样近,他的双臂将她圈成一个小小的空间,身后便是办公桌,这样的姿势对于他们来说实在过于暧昧。
徐圆见他脸色不佳,想起传闻中他的所作所为,明显不喜欢女人碰他,再看她刚才的行为,徐圆心里暗骂自己作死,攥着衣角的手渐渐松开,转身就想往后退,拉开距离。
脚步还没迈出去,额头先感受到一股很舒服的凉意。韩潇的胳膊已经搭下来,手背轻轻覆在她的额际,保持着合适的分寸。
手背上灼热的温度让他眉心紧蹙,低下头,见徐圆嘴唇发紫,没有一点血色,鼻翼上冒着丝丝点点的汗珠,整个人一副被烧糊涂的样子。
难怪连站也站不稳。
“徐圆,”他为了让她听清,弯下腰,侧着身体虚扶着她,“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哦……”一会被冷风吹,一会又在空调屋里,她从进门起脑袋就涨得难受,昏昏沉沉地不在状态,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惯性地回应,脚步虚浮地跟着他,等到停车场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条好像不是去校医务室的路……
她侧目看着他,见他漠然看向前方,不吭声,她也不敢多问。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从大衣里掏出车钥匙,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让她坐上去。
徐圆双眸微闭,乖乖地靠在副驾驶座位,一动也不动,但她的脸色显而易见地不好看。
车子启动时,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丝汽油的味道,怕冷风吹得她病情加重,韩潇把车窗都关上,外面的空气根本进不来。她现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一坐下来,头疼引起的想要呕吐的感觉越发强烈。
正是每周放学的高峰时段,T市二小校门口已经挤满了各路接送车辆。原本宽阔的马路被堵得严严实实,难以通行。
韩潇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况,随后抬了抬眼眸,透过内视镜看到徐圆蜷缩着身子,眉目紧闭的模样。他单手从置物盒里拿起围巾,轻轻绕过她的脖颈,把她遮得密不透风,随后将车窗微微开了个小口。
徐圆察觉到温暖的气息靠近,慢慢睁开眼。
“老师?”她摸了摸围在自己身上柔软的棉质男士围巾,讶异地看着他,然后脱口就是一句。
你不是有洁癖吗?
徐圆发誓,如果她脑子足够清醒的时候,绝对问不出这样的话,更不会说出下面的对话。
韩潇顿了顿,好整以暇地淡了语气:“你听谁说,我有洁癖?”
徐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出现岚哥在网上调查的他的资料,一会出现周叔笑谈韩潇不留情面拒绝闫大美女的画面,像是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下巴一抬,不能再理直气壮:“你没有洁癖的话为什么不近女色,闫律师碰一下你的外套你二话不说就扔掉?”
徐圆好事地歪过头,凑近他一点,不怕死地问:“老师,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