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进汤府的时候，汤月莹已经十岁，所以青儿虽知道墨夜，只以为他是个极出色的人，却不知她家小姐也曾在他成长的路上出过那么一点点力。

汤月莹问青儿：“你知道《汶园秋词》是谁写的吗？”

青儿懵懂的问：“什么？”

汤月莹自顾自说：“那是墨夜十二岁写的。”

因为那年秋季他‘还俗’为参加当年的科举，于是写了一首告别词，纪念一下在清净寺的这些日子。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轻松过了乡试，十三岁那年考中举人。当时京城小范围的轰动了一下，这首词和他这个人都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典范，大家都在拭目以待他能走到哪里。

结果让他们失望了，墨夜并没有参加会试，而是去经商。

青儿：“小姐说是墨公子写的，那就没什么奇怪的，反正他是个神人。”

青儿这个评价就是如今旁人惯常对墨夜的评价，也是相当合适。

汤月莹叹息说：“墨夜不在，还挺想念他的。”

“大庭广众的说想念一个男子，这话传出去，可要损名节了啊！”一个甚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汤月莹才发现这个园子里并非只有她主仆二人。

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在花阴处有一男子，见是他，说道：“哦，原来是世子啊！”

程季礼走出花阴凉凉的调侃道：“前些日子还见过宣王爷说是感谢我对你照顾有加！要说宣王爷还挺客气的，这么少见的寒铁，他说送我就送我了！”

汤月莹一听就不对了：“你是不是敲诈他了？”

程季礼：“说敲诈就太难听了，是谢礼。这样看来你在王爷眼里还是挺值钱的，至少比寒铁值钱。”

与其说是谢礼，不如说是贿赂，也顺便提醒他一下，保持一点男女距离。

汤月莹听他阴阳怪气的，也调侃道：“世子大人，现在外面春光大好，你不去游春却一个人躲在这里是干嘛呢？”

程季礼问：“那你来这里又是干嘛？”

汤月莹说：“我一女子，只能借口还愿才能来这里走上一走。而你不同啊，你不去呼朋唤友，不去寻花问柳，怎么，看破红尘了？”

程季礼不说话看了她半天，问：“你说，这个破寺庙有什么值得人流连的呢？”

汤月莹：“怕是醉温之意不在酒，令人流连的是人，非是景呢！”

程季礼：“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我在想岂非墨兄十二岁便会解相思了吗？”

汤月莹却说：“我说的可不是墨夜哦，我说的是世子你……醉温之意不在酒。”

程季礼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啊，小丫头你说什么呢？”

汤月莹说：“知己之情自古以来都有，伯牙与钟子期知音之交，管仲与鲍叔牙同命之交，不胜枚举。故世子想念墨夜情理之内的事情，就如同我对他的想念一样。”

程季礼问：“你？知己之情？”

汤月莹：“怎么不行吗？”

程季礼：“也不是不行……”

关于程季礼和墨夜又是另外一个故事。怕不是墨夜小时候太招人注意，程季礼也是注意他的其中一个。但他和汤月莹不一样，他是看他不顺眼。

程季礼但凡和他娘吴阳侯夫人出现在清净寺，就是去给墨夜找茬的。他砍柴，他就藏他的斧头，他挑水，他就戳漏他的水桶，他要是诵经，他就在旁边美声伺候。

难得墨夜小小年纪定力不浅，对他的恶作剧全部一笑而过。

这没有让程季礼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天，这个瓜娃子一个人跑到后山，还想像往常一样对墨夜的水桶干点什么。结果草丛里突然窜出一条小青蛇，导致他两脚一滑跌进了湖里。

墨夜用树枝将小青蛇挑出老远，回头见他已经沉湖，湖面只有几个水泡泡。明白他不会水，当时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跳下去救人。

当他把死沉的程季礼从湖底拖上岸，手臂被河岸擦伤一大片。

程季礼当时泪眼朦胧问他为什么要救他。

墨夜说，师傅教他慈悲为怀，不能见死不救。

打那以后，程季礼对墨夜的态度就全变了，傲娇变忠犬，就是这样没错。

墨夜后来考科举的事情，也是他帮忙打点的，若不是他，墨夜拿到考试名额也是难。

再后来墨夜被叫小举人老爷，有了些许小名气，他娘开了个早餐店，大家都冲着他的名气去，结果生意好的很，那碟糯米糕愣是被叫成状元糕。都说沾沾他的光，小孩聪明伶俐。

从这以后墨夜的人生顺畅的很，一年过后早餐店变成了餐馆，再过一年就被他开成了酒楼。期间他在旁边又盘了间小铺子取名奇石馆，就如店名，专门收奇石异物的。

而后突然有一天他就决定去参军，说要奔赴理想。程季礼也知道雄鹰本就该翱翔天空，不该禁锢在方寸之地，心中再不舍，还是将他送出了五里长亭。

汤月莹说：“睹物更思人，你若是为他忧心，你也是男儿，也可以戎马纵横，何不亲去看望。”

程季礼苦笑道：“关山千里之外，哪里说去就能去的，你倒是说的容易。何况我答应帮他照看京城的事情，我怎么走得开！”

说到这个，汤月莹也是非常无语。

墨夜留下的店被他接手，结果这半年，他除了把奇石店玩成珍宝店外，没别的成效了。程季礼还是和那些个公子哥有一样的毛病，就是喜欢贵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太费钱以至于拖垮了原本赚钱的酒楼。

汤月莹说：“世子啊，其实这些日子下来，你自己也清楚，你怕不是经商那块料。这样下去横竖是要倒闭的，您呢还是趁早点改行，以免到时候亏空了再甩手就来不及了。我觉得投笔从戎挺不错的，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