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巧娘的辩驳,姜涣直接瞪了一眼,谴责道:“滴水之恩尚需涌泉相报,天下会对你的活命之恩,难道就不用报了吗?”
姜涣是天下会元老级别的人物。从印刷厂出现,就被宗秀认命为掌管着招人、理账、管理等诸多事务的管理者。
可以说天下会能有今天,里面有一半是姜涣的功劳。毕竟这几个月来,宗秀虽然有心发展商业,却多是出出主意,管理方面的事直接当甩手掌柜。
如今灾情接连而至,人心不稳,天下会随时都有破落的可能,不光宗秀担心,连一手撑起半个工业园区的姜涣也在担心。
从地震后,姜涣就察觉到人心不稳。奈何家小蒙难,心中悲痛让他无暇顾及。时逢一天一夜的暴雪降下,姜涣也在一天一夜的痛哭中慢慢平静下来,将心思再次转移到天下会。
天下会是宗秀的,可也是他亲自操持起来的更因为天下会的出现,给原本贫穷落魄的姜家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让原本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名过了富足的生活。
所以姜涣不想让天下会倒下,更不想看着自己亲手招进来的人,就这么散去。
姜涣指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一一道出对方来时的窘境,再讲述对方到了天下会后的改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句句发至肺腑。
这一刻,连宗秀、颜倾城、易倾情都被姜涣的话感染了。
在这之前,宗秀等人虽然没有看不起姜涣的意思,可印象也好不到哪去。在宗秀看来,姜涣就是一个读过几年书的老学究,在姜家村里正位置没有任何贡献的老人儿。
可现在看来,姜涣并非无才,只是怀才不遇!
光凭他能清楚的记住每一个自己招进来的人名字、事迹、功劳,就能看出姜涣在操持天下会这件事用了多少心思。
宗秀看着眼前白发苍苍、身形淡薄的老人,内心深处突然升出一股敬畏的感觉。
是啊。
天下会是他的,可这些月来他都做了什么?单论对伙计们的关心,对天下会的关心,他连姜涣万分之一都不如。就连聚拢在面前的伙计,他也认不出几个。
愧疚!
自责。
姜涣讲的洋洋洒洒,一字一句,都带着良心谴责。
随着姜涣叫的人名越来越多,大部分人都羞愧的低下脑袋。
因为姜涣没说错!
在进入天下会之前,他们都是穷途末路的下层人。是天下会给了他们新生,也是天下会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可现在,他们却在天下会最艰难的时候叫着要走,要回家,自己的良心真的过的去吗?
眼看姜涣说的嘴唇发白,口干舌燥,宗秀突然咬了咬牙,前道:“姜伯,够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会长,老朽说的不过是事实。天下会蒙此劫难,正是用人之际,他们嘴叫着要回家,可一旦回家又有几个人会再回来?而且没有雪中送炭,谁又稀罕锦添花?”
姜涣气呼呼的看着聚拢在周围的伙计,兀自叫道:“今天老朽就越俎代庖一次,我把话撂这。现在天下会遭了灾,你们想走可以!可一旦你们走了,就永远别想回来。别以为回去寻觅个其他活做一段时间,等天下会缓过气还能再回来干活。做梦去!这世界没这么好的事。”
“啊……会长……”
“这,这……姜副堂主,我们也要吃饭啊。”
“现在厂子都没了,我们就算留下来也没什么活干是不?”
“会长,其实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你想啊,我们没活干,还在这白吃你的饭,也是一笔开销不是?不如就让我们回去一段时间,等有了活,你招呼一声我们肯定来。”
“对对,会长是我们遇到最好的东家,我们也不是没良心的人。以后有什么事,你招呼下,我们保证第一时间过来。”
“会长……”
那些铁了心要走的人纷纷解释,眼巴巴的看着宗秀。
姜涣同样转头凝视着宗秀:“会长,老朽对天下会怎么样你都看在眼里。今天老朽越俎代庖颁布这个命令,你说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这话一出,空气就像凝固了,气氛极为尴尬。
前面是数千在天下会打工人希冀的眼神,旁边是姜涣深邃的目光。
宗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宣布两个事。”
“会长你说。”
“什么事?”
“会长,你不会真同意姜副堂主的话吧。”
群情激奋,有人激动,有人惋惜,亦有人带着深深的歉意。
宗秀整了整衣服,高声叫道:“我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今天起,姜涣、姜副堂主荣升天下会副会长!”
“什么?”
“副会长?”
“会长,老朽何德何能,怎么能当副会长?”连姜涣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宗秀拍了拍姜涣的肩膀,肃穆道:“姜伯,虽然天下会是我提出的理念,可把这个理念变成现实的却是你!所以这个副会长非你莫属。”
说到这里,宗秀后退一步,双手作揖,对着姜涣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躬到底,没有任何含糊。
姜涣吓的急忙去扶,连易倾情和姜晨也紧张的叫着。
“公子这是何必。”
“会长快快起身。”
宗秀站直身体后,沉声道:“姜伯,这些月来多谢你辛苦操持,宗秀在此感谢。虽然天灾降临,天下会遭此劫难,可我保证,只要天下会翻过身来,以后所有盈利有你一层!只要你不犯错,副会长一职伴你终生。哪怕过了千年、万年,只要我们天下会还在,所有的后人都会知道你是第一届副会长!世人会牢记你的名字,后人会铭记你的功劳。”
“会长……”
姜涣哽咽了。
他原本只是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里正,何曾想过自己也有跻身历史、名垂千古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