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的光斑闪动了几夜后,海禾的课还是备不出来。
这堂来之不易的公开课机会,让她倍感压力:一方面她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很不自信。
面前堆积着许许多的参考材料,她决定上一篇关于古诗的课,但同时又犹豫要不要上一节小小说的公开课……这两股**互相拉扯,把时间都耗费在纠结之中,把她自己都快拖垮。最后,她发现无论是古诗还是小小说,都不想上了……
她突然明白自己什么课也备不出来,于是平静下来了——一种充斥着悲凉的平静。
起身,站在窗户前,外面霓虹闪烁,迷离之间跳跃着迷惘。
暗夜,总有一种情愫在胸中滋生,说不上来的失落,道不明白的难过,理不清的交错。说不上具体的事例,但就是会莫名其妙地伤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个时候,总会各种记忆扑面而来,高兴地,难过的,激动的,愤恨的,总之五味陈杂。无眠的夜晚,为什么人会变得如此矫情?
海禾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她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间,朵朵睡得很熟。借着手机微弱的屏幕蓝光,她看见女儿的眼睫毛长长的,盖在眼睛上,特别惹人怜爱。
朵朵的手突然伸了一下,继续睡觉,呼出的空气吐在海禾脸上,带着女孩儿特有的香气。海禾摸了摸女儿的脸,总觉得自己看也看不够。
海禾长得不漂亮,但女儿却十分可爱,大家都说长得像文远,高鼻子,大眼睛。
朵朵还小的时候,每次去婆婆那里,婆婆总是心肝宝贝地叫着,抱着到处向街坊邻居炫耀,嘴里乐个不停:“你看,幸亏长得像我们家文远,多像洋娃娃”。
刚开始,海禾听了很不舒服,转而一想,何必跟老人计较。后来听多了,也无所谓了,怪不得海禾母亲总说海禾脑子缺根筋。
接下去的几天内,生活看似正常的进行着。但这堂公开课的负担,让海禾的心里住着一个小人似的,在她原本宁静的五脏六腑内翩翩起舞,各种忐忑、各种顾虑,依依出现,海禾一直坐立不安。
她的课离公开展示只有十天了,她的教案修修改改,总不如意。也许得找找语文教研组长许天菲帮忙。
许天菲,是曙光小学的语文教研组长,也是学校语文教学的领头羊,跟叶涛同岁,也是二十九岁了,但未婚。
她是方校长在两年前特地从别校挖过来的人才,虽跟杨海禾在一个学校共事已两年,但除了语文教研活动的碰面外,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交集,更谈不上熟悉。
据说最近她和未婚夫正闹分手,有说是因为天菲和她的初恋旧情复燃;有说是因为她未婚夫很忙,对她十分冷淡;也有的说起她的未婚夫有了新欢……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但却没有一个知底的人,连张巧这么消息灵通的人都说不出子丑寅卯来。
大家只知道天菲前段时间心情不好,之前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前几天才回来上班。
海禾想了想,终于在某天上午自己没课的时间,来到许天菲的办公室。
正巧,整个办公室只有天菲一个人守在电脑前工作着。她抬头看见海禾,便知道她的来意,甚至连个铺垫的话语也没有,开门见山地说:“你的公开课教案整理出来了吗?我现在有空。”
这样的说话方式,很符合天菲的直来直去的个性。
海禾倒是非常喜欢她这种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在她身旁坐下,把教案递过去,将自己的困惑说出来。
许天菲“嗯”地回应一声,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就拿起教案自顾自地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拿笔划,完全没有理会海禾。
海禾在一旁也不知干什么好,又不好意思打扰到她,只好一声不吭地看着许天菲。
尽管许天菲的脸上擦了粉,但依然盖不住满脸的憔悴,额头上冒出许多的痘痘,脸上的欧式大双眼皮耷拉下来,眼角已有几丝细纹,头发扎成马尾,但鬓角有几缕发丝没扎牢,沿着耳旁垂下来,整个人显得更加无精打采了,这哪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看来,她比传言中更加受伤,在爱情中挣扎的女人是多么令人叹息。
海禾后悔真不该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许久,许天菲抬头,问了海禾几个问题,然后将自己的一些看法说出来。
许天菲的看法非常犀利,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堂课最大的问题是教学目标的设定不科学。一旦目标不正确,那么整个教学过程无论怎么设计,都很难达到期望的效果。然后她还指出海禾教学板块之间不合理的地方,并很快地提出修改意见。
一番言语,顿时刷新了海禾对许天菲的认识,她和自己办公室的老师研讨这么久都发现不了的问题,许天菲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指出,并提供修改方法。海禾内心暗自佩服。
从许天菲的办公室走出来,她的心里松下了一口气,刚回到办公室,没想到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重新提了上来。
原来是为了在此次公开展示有个好的效果,校教科室主任通知海禾,让她在后天的语文教研活动中,先学校内部试教一次,让大家对这堂课把把脉。
每周一次的教研活动日如期而至,经过许天菲的帮助,海禾比起之前,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底,但毕竟成稿时间比较短,教案还记得不熟,加上这是第一次试教,心里又免不了一阵忐忑,不知道会是一堂什么样子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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