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这便到了张氏的院子。
张氏的院子在府中东南边,雕梁画栋,布局精美,一步一景,十步一画,称得上是这庆安数一数二的富贵风流之地。
这李张氏闺名允晗,故去定泽王夫妇相敬如宾,府中未有妻妾,老王爷夫妇只有张允和与张允晗一儿一女。定泽王府也曾是如日中天,这昔日的侯府小姐自出生起便是如珍宝一般将养着,连身边的奴仆都有定例。
原本这清安王次子如何也娶不到权倾朝野的定泽王嫡长女。可偏不知是在哪场马球会上叫二人对上了眼,又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丫鬟婆子帮二人传了两次信。
清安王府上门提亲时,定泽王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竟也允诺了。
李张氏出嫁没过几年定泽王夫妇便相继故去了,如此定泽王府竟也渐渐没落了。不过因着老定泽王张维谷一向有些贤名,且画像进了百仕堂,京城张氏定泽王府在儒林中颇有些地位罢了。
如此几年,李张氏竟也被渐渐磨了棱角。
众人刚走过长廊,张氏生边的房妈妈便迎出来,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李素茹:“大娘子可算回来了,太太送走胡家太太后可念叨您呢。”
李素凝闻言,只牵着李素茹的手一面看一面问:“胡家太太怎么走的这样快?”
房妈妈闻言叹道:“娘子都三年未回来了,太太想您想得紧。”
李素凝听到这儿有些泪目。
李素茹回头看了一眼管妈妈,心道:“有大姐姐在,今天的事就好办了,可惜了娘的金镯子。”李素茹想到还在竹床上的娘有些不忍,但想起娘昨晚对她的交代,便想着今天的事必须要办好。
刚进门,李素凝便和张氏抱了个满怀,心肝的叫了起来,李素茹有些尴尬的挣脱了李素凝的手。
李素凝有些不好意思:“母亲,六妹妹还在呢。”
张氏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李素茹。
李素茹有些慌乱,施礼道:“母亲。”
张氏有些冷冷的:“你姨娘的病总也不大好了?”
李素茹低着头:“母亲···姨娘总能好起来的。”
“老爷想将你过到我名下,原不过是找个姨娘再养着的事···”,张氏端起茶碗嘬了一口茶水“我原有些不愿意,可不知你大姐姐看中了你哪里····今日起晚了竟还巴巴的跑去接你。”
李素茹款款道:“姨娘从小便对素茹说太太心善,大姐姐也最像太太。”
张氏有些得意,抽过手边的青绸掐边抱枕说:“今天叫你来,便是想叫你住下,以后不要与那边来往······”
李素凝听到这里,忙对房妈妈说:“房妈妈,带着六妹妹回西园收拾一番在来吧。”
“母亲如今怎么越来越苛刻···”李素凝抱着张氏的胳膊撒娇道。
李素茹随着房妈妈退出了屋子,眼眶有些雾气涌了上来,听着屋子里的嬉闹声心中渐渐也有了一份明白。
李素茹跟着房妈妈穿过摘星园长长的回廊,看着青蓝色的袄子在眼前来来回回的问着:”六娘子好。”终于还是回到了那两间青瓦小屋。
青瓦屋前只有几簇枯黄的竹子。
穿着旧袄子的平金和戳沙无精打采的照看着药炉子里“咕噜咕噜”的药汁,看到房妈妈,两个小丫鬟有些慌乱的从木墩上站起来:“妈妈好。”
房妈妈不曾理睬她们,只说:“带着六娘子去屋里收拾些细软,其余一概不拿”
其实李素茹并无其他,只几件定例里的素色儒裙,带一件夏日里穿的掐边短褙子罢了。李素茹向来瘦弱衣服总是今年和去年的穿,衣服倒也是穿的整齐利落,只这鞋只有一冬一夏再无其他。
房妈妈看着李素茹收拾行李,有些惊讶,惶然间有些明白大娘子为何说太太这些年治家不严。
这时李素茹有些撒娇的抱住房妈妈的手道:“妈妈可否使两个小厮来帮我将这绣绷搬走?素茹也就只有这一个爱好了。”
原本太太交代除却细软一概不带,可看着素茹清澈见底的眼睛,房妈妈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李素茹没有妆匣,只有一桃木匣中的青玉步摇是今春的定例还没有当去。
素茹有些痴痴的看着她的小竹床,竹床上没有其它装饰,只四角挂了平安符,是娘亲手为她做的。还有那两只红头老虎,是母亲为她七岁生辰做的......
她有些恍神,没有理会一旁的房妈妈,径直走到了另一间屋子。
九姨娘还是那样病怏怏的倚在枣红木大床上,原本素白的中衣有些发黄,孤零零的胳膊垂在床边,不停的咳着。
看到李素茹到来,身后还跟着房妈妈便知道事情成了,有些吃力的盯着素茹眼睛:“姨娘已经不行了,好好孝敬太太。”
素茹有些压不住眼眶里的雾气喃喃道:“娘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下,姨娘从未教过她拜别母亲应该怎样,她有些伤心却只能对着九姨娘拜了三拜。
九姨娘,这个曾经的江南第一秀娘--柳绍,却也只能转过头不看自己的六娘子,最后只笑道:“人生碌碌,竞论短长,却不知这世间早是得失难量。”罢了便抱着痰盂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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