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刚过,庆安就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街面,大半个月都没有消停。入秋的安庆显得有些荒凉,满目枯枝,遍地落叶,天气也变得阴冷,寒意入骨。
李府中,处处都烧起了地龙,下人们也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小路上,软底儿的布鞋来来往往竟是没有一点声音,处处所显露着的百年世家的气派和规矩,自是小门小户无法比拟的。
管妈妈走在摘星园长长的回廊里,神色肃穆。
阳光映射在李府朱红色的墙面,看得人心里暖烘烘的,小丫头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磕着瓜子儿说闲话,看到管妈妈来到具正了正神色,机灵的,上前问声“妈妈好”,胆小的便躲在后边,巴不得管妈妈看不见自己。
李家是百年世家,行事说话都有一定的规矩,但小丫头们闲了在摘星园中玩闹嬉戏却也是内宅中难得的景色,管妈妈虽然严厉,却不曾斥责过她们。
她转过千华楼,再绕过朱华园,便出现了一堵高墙,三四个小丫头背对着管妈妈议论府中的事。
这些在花园中打杂的小丫头,都是新提上来的,未曾入等。
李府在庆安是大户,虽是这些不入等的小丫头却也穿的极好,一清蓝色棉布袄子,虽然朴实,但里面的棉絮却厚实着,纵是安庆的冬日也透着股暖和劲。
“眼看这大姨娘要做寿了,听说可比上个月七姨娘做寿气派多了,等闲不拿出来的金银丝线,一下子便拿去了十多卷,也不知道针线房能不能赶制出来,我们的冬衣什么时候才发得。”
不知又是谁的声音里满是羡慕。
又不知是谁笑吟吟的接到“这七姨娘如何与大姨娘比得?大姨娘可是太太亲自提拔的,是太太的陪嫁,这面子上自然不一样,若说是体面,那还是属三姨娘去年做寿,那库房里的玉石盆景,琉璃缎……哪一样不是流水般往三姨娘屋子里搬,任谁不说是太太在做寿?”
听到这儿,管妈妈便冷了脸向那几个丫头呵斥道“没规矩!太太、姨娘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管妈妈端起架子,立刻把这群做粗活的小丫头吓得不轻,纷纷静了声,低着头不敢回话,直到管妈妈走开,才又开始议论道:
“管妈妈可是往西偏院去?”
“听说西偏院的那位又不好了?”
“难不成这是去探病?”
“只怕啊,越探越严重”不知是谁撇了撇嘴道。
“好了,管妈妈怎么说也是太太身边的,也轮不到我们议论,走,做活去”
而这边,管妈妈果然往西偏院走去。
这西偏院,说它是个院子不如说是在下人居住的地方腾出的几间屋子,距正院有十万八千里,需绕很久才能到。
这西偏院早是李府共知的冷宫,以前是六姨娘住在这里,后来六姨娘去了,九姨娘便带着六娘子住在这里。
这西偏院的两代主子都不受宠,这院子自然是没有什么脸面,管妈妈看了看那砖缝中的青草,和院子中那几杆枯黄的竹子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管妈妈走进两进青瓦小屋,没有人出来迎接,只有主屋的窗下两个丫头守在小风炉前,两个丫头均穿着半旧的绿色袄子,上面还用灰布打了几个布丁,透着一股子村气,与李府之前的气派格格不入,看到管妈妈到来,两个小丫头忙站起来相迎管妈妈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进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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