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淳五年,黄河下游水患成灾,土地、田屋俱毁,不少百姓背井离乡,生活艰难困苦。
朝廷拔下的赈灾银两,被官员层层克扣。世道艰难,不少良民落地为寇,依附“无忧洞”这些阴暗的地下组织。
无忧洞势力庞大,流水的官员送去治理,却是越闹越凶。
官家盛怒,几个毛贼何以为惧?
满朝官员,却是噤若寒蝉。
刚刚任命为知枢密院事的正二品官员陆明修为解官家之忧、百姓之苦,主动请旨去往河北境地。
陆明修为官清正,政绩斐然,深得官家器重。本是信心满满,却不成想,陆明修突发疾病,死得蹊跷,十万赈灾银两也不翼而飞。
朝堂上有官员向圣上进谗言,说陆明修贪污赈灾银两,畏罪自杀。
官家震怒,着人调查银两去向,结果直指陆明修岳父家——汴梁城的首富秦国民。
秦国民年岁已大,不堪其辱,当场吐血而亡。陆明修之妻秦月孃是刚烈耿直的,为救老父亲,被官兵一刀刺死。
秦家积攒百年的财富,被如土匪般的官兵洗劫一空。上下百余口性命,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天子脚下,就连台谏官也得了失语症。
深夜!秦家老宅阴风阵阵。
经过的打更人紧握着梆子,心都快跳到喉咙眼,他小跑着跑远几步,在看到偌大牌匾的陆府后,才微微平复心境,大着胆子打着梆子,抖着嗓子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偌大的陆府,寂然无声,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今天是陆明修的头七,可府内却是红灯高挂,没有一点办丧事的样子。
四个粗壮婆子身着青布粗衣,头发挽成圆圆的髻,简单利索地梳在脑后,她们手提着紫色流苏灯笼,低着头,脚步匆匆,整齐的往院子深处走。
中间的轿辇上坐着一妇人,高高的同心髻上插着支鎏金银簪。薄薄的耳垂坠着沉沉的红色玛瑙坠,方正脸上刷着厚厚的白粉,愈发衬得那猩红的嘴唇棱角分明。
她双手交叉,平稳的放在胸前,淡漠的神情,浮肿的鱼泡眼冷然的去往陆府最偏僻的暗院。
那里,是处置犯错家眷的地方……
屋外狂风大作,吹得门窗“呜呜”作响。
空荡荡的房内,只有一盏烛火奋力燃烧着,陆亦雨抱紧自己单薄的身躯,朝着烛火又靠了靠,似是想要抵挡窗外的寒风。
她已经被关在这暗院里整整十天。
在这十天,没有热饭,没有暖炉,没有棉被。
她苦苦挨着日子,想着爹娘能快些回府,接她出暗院。
门,被大力推开。
陆亦雨被冻得激灵下……抬眼看向门边,是那个女人!
心里不禁厌倦头顶。
她枕着软榻,沉默的将身体背对过去。
陆家长房娘子陈峥嵘带着四个粗壮婆子,身后跟着她的心腹佟妈妈。她瞥了眼缩在墙角的陆亦雨,面上端庄大气,心里却是在冷哼。
陆家这几个丫头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三房陆明修的女儿陆亦雨。跟她爹娘一个德行,故作清高,妄想扭转整个官场的腐败之气,真真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受百姓爱戴又如何,政绩斐然又如何,挡了别人的活路,那别人只能把你送到阎王爷那里。
陈峥嵘摆出陆大娘子的款儿,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夫君陆本修对她说的话:“幸好咱们风舵转得够快,将那十万银两扣在三弟头上。不然,咱们陆家怕也跟秦家那般,遭人灭口。如此大义灭亲,咱们也能得到便宜。”
佟妈妈将热乎乎的茶水端到桌上,见陈峥嵘神色沉静,心中有了思量,她朝着那四个粗壮婆子摆摆手,厉声道:“还不快将亦雨姑娘请过来!”
四个粗壮婆婆手劲大、心眼狠,陆亦雨还来不及挣扎,身子就已被扭跪在地上。
陆大娘子陈峥嵘抱着暖炉,斜着眼看脚下那张精致小脸,单薄的衣衫沟壑出她曼妙的身姿,当年,陆亦雨就凭着这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再加上那段美轮美奂的水袖舞,夺得太后娘娘的喜爱,也生生搅黄了陆大娘子亲生女儿的婚事,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脚下的女孩被冻得瑟瑟发抖,陈峥嵘只当没看到,她将暖炉往怀里又靠了靠,轻讽般继续说道:“还是做姑娘时舒坦,不论外面乱成什么样,总能岁月静好的过好自己日子。”
陆亦雨被四个婆子紧紧压制着,但却依然有骨气的挺直身子,她狠狠说道:“若是不好好过日子,怎么能撑起身子见到大娘子?”
那双眼睛如星光般璀璨,在很多年前,陆大娘子也曾在一个少年眼中见到过,那么磊落。后来这个少年为了家族,竟然娶了商户之女,对她这样的世家大族千金只会恭恭敬敬行礼,道声:“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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