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自己的兄长,馥雅耐心地搀扶着手边的醉酒之人,一步步走向马车。
直至二人的马车彻底离开视线,景澜帝才神色冷然的转了身。王雅丽跟着转身,转身时讷讷低了头,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恼情绪,几句碎碎念后跟上景澜帝的步子。
自二人上车后,马车里的气氛一直死气沉沉的,万种情绪在馥雅眼底一掠而过,最终化为疲色,停滞在她僵硬的唇角,她做戏时间太久,一时竟有些无法适应这突来的舒适。
冰凉的夜风将车纱帘吹的有些凌乱,带着木叶清冷的气息,还有些湿润的味道。
看了眼不远处翻涌暗沉的云雾,馥雅脸色微微一变,蹙紧了眉头,更是说不出话了,心里寻思着等会儿她该如何回去。
薛长青也将天气的变化看了去,眉眼一挑,毫不客气的说道:“过了门子监你就下车!”
馥雅瞬间变了脸色,脱口惊呼,“你这么无情吗?外面要下雨了。”
薛长青斜睥向她,神色淡淡的道:“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馥雅咬着下唇不说话了,是啊,这是他们早就说好了的,她在宫宴上陪他演出戏他便放她自由,从此,他们两不相欠,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夫妻情分到此为止。可这还没出宫呢,他便要如此绝情的将她赶下马车了吗?
似是察觉到她眼底的恨意,薛长青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似薄情,又似狡黠笑意,“你若不愿下去,我可以许你继续留在车里。”
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语,馥雅赌气的眼神坚定了,“不!我会下去!”她不要施舍的同情。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将她清冷绝俗的娇俏脸庞照的通亮,也将她坚定离去的表情完全暴露在薛长青的眼中。
看着眼前的女子薛长青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是之前那个总是撒娇耍赖,浓妆艳抹,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博得他喜爱的馥雅。如今的她淡妆素裹仿若出水芙蓉,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恰到好处的衬出她清冷气质,摒弃了以前恶俗夸张的头饰,如今只一根玉簪,几颗珠翠点缀,直看的人倾心荡漾。
“刚才我演的如何?”
听到她淡漠疏离的问话,薛长青神色又是一阵恍惚,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测,这次不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这个女人是真的想离开了。
微微皱了皱眉,薛长青眸光冷冽不少,他之前也写过休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层出不穷,甚至真的服下过毒药以此来威胁他,顾虑到她公主的身份,他并没有做绝。如今竟突然同意下来,怎么想都太过匪夷所思,她既这般痛快,那之前为何不要脸面的请求皇上赐婚,闹的天下皆知,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不说话,馥雅跟着沉默下来,反正她有此一问只是为了弥补刚才的尴尬,现在是他不说话,她自然也就没有理由说话了。
薛长青的思绪是被一侍卫骑下的马的嘶鸣声打断的,“例行检查,快下车。”
他正心里有气,掀帘朝那人看去,“看清楚我是谁了?还不放行?”
对于薛长青的冷脸侍卫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懈怠,这些都是常驻门子监的兵卒,早就看惯公侯子弟的嘴脸,习以为常了,就算是皇上的兄弟煜亲王入宫,他们也能因为这番搜查攀上点关系,风气如此,他便不会退。
“按例,无论何人,一律都要下车接受检查。还请薛侯爷见谅。”
薛长青顿时火气攻心,正要借机惩治眼前的人以消他莫名的火气,一声冰凉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凉。
“你们可曾瞧见本公主了?”
一听是公主,前来拦车的侍卫忙缩了手,馥雅公主是当今皇上喜爱的胞妹,靖桑国内唯一一个拥有手握兵权的皇室族人,天之骄女,仅仅听到她的名讳便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只是近几年她很少入宫,即便入宫也是一个时辰内便离去了,他们连公主的真容都未曾记得,只知她如神祗般美若天仙,脾性……有些娇纵,想到宫内之人谁不有些嚣张跋扈,便也释然了,未见其人,已经是她的忠实拥护者了。
“车内是馥雅公主?”
馥雅顿时冷若冰霜,纤细无骨的手指撩起窗帘朝他看去,“我人就在这,不是我是谁?”
听出她话里的冰冷,侍卫连抬眼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当即好言好语的陪笑两声,后又落荒而逃,公主谁敢冒充?说是落荒而逃,也不算是,他见另一匹马车驶来,赶紧勒紧马绳转向离去了。
薛长青抿着嘴唇也不言语,一脸的冷峻,哼!尽是些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之人!
马车再次动起来,馥雅斜斜看了眼薛长青,嘴角不由噙满了笑,这人还真是容易生气,相貌倒是不差,也有才,难怪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想到她对他死心塌地的理由,馥雅面上重回了清冷,堂堂一国公主,天之骄女,竟会有起兵谋反之意!
他们结婚的这一年里,她想尽一切办法去博他的欢心都没能如愿,原因倒也简单,他心有所属,她无端插入,这段孽缘必不会长久。
但是她是她,她是她!她既占了她这具身体,便脚踏实地,安安心心的替她重活一次吧。她不会谋反,她的志向并不在此,她会过一段只属于她的惬意人生。前提是她得先摆脱了她身前的这个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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