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燕国凋零一片,即便在最是富贵的皇家,也一样枯黄满地。
偏殿之上,大理寺卿李正面色沉沉,手执玉牌,隐约可见额间青筋暴起。
“求陛下为老臣做主!”他忽地跪地,笔直着背脊道:“临安公主当街行凶,断我儿李溯右掌,众目睽睽,求陛下莫要徇私!”
今日早朝过后,李正如往常一般乘着马车回府,不料马车还未抵达府门,便有府中小厮前来状告。说是李溯在街头遇着燕蒹葭,无缘无故便被燕蒹葭断了右掌,他心中急切,匆匆赶了回去。
回到府中的时候,那儿已然乱作一团。李正瞧着李溯昏厥在床,右掌裹着纱布,那纱布隐约还在渗着殷红的鲜血,瞧着极为触目惊心。
他知道,临安公主燕蒹葭素来无法无天,也知道她和李溯有些过节,但那些过节皆是少年之间的小事儿,从未曾料到,竟是到了如今的地步。
越是想着,李正便越是气愤难挡。这燕蒹葭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这件事,朕自当给爱卿一个交代。”龙椅上,传来一声不急不躁的回应,比起李正的气急败坏,显然那上位之人,依旧气定神闲。
虽年逾四十,可燕王却依旧如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般,俊逸的面容丝毫看不出岁月流逝,只一双沉静的深色瞳仁,划过犀利与尊贵。
这时,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太监,跪地道:“陛下,公主进宫了!”
“倒是很快。”李正闻言,冷哼一声,攥紧的拳头愈发使了两分气力。
他本以为,依着临安公主素来的性子,当是拖拖拉拉,要他等好一阵子。没有想到,不过片刻功夫,她便抵达宫中,想来是有所准备……
龙椅上本神色淡淡的帝王乍一听‘公主’二字,眸底顿时亮了一分,嘴角不合时宜的露出一抹笑意来:“让蒹葭进来罢。”
一句‘蒹葭’便道出了其中特殊。毕竟随身伺候的宫人皆是知晓,燕王素来是个不苟言笑之人,无论谈论起哪位公主,都是以封号唤之。唯独燕蒹葭这个临安公主不一样,燕皇唤她,总是满是父爱,谓之:蒹葭。
“是,陛下。”小太监应了一声,随即动作很快的爬了起来,转身离去。
看着那素来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那罕见的笑意,李正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燕王极为疼宠临安公主?甚至于整个燕国,人人都知道,临安公主若为男儿,定然要成为下一任储君,哪儿还有诸多皇子什么事儿?
而这份疼宠,皆是要从燕蒹葭的生母萧皇后说起。听人说,萧皇后并非世家大族出身,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莫名登上皇后之位,并在那之后,冠绝后宫十余年,令整个朝堂上下,深觉震惊。
就在李正心中愤愤之际,燕蒹葭宛若秀美少年郎一般,大踏步入内。
她生的极为肖像萧皇后,但那一双璀璨的瞳眸,却和燕王一个模子刻出来,乍一看倒像是皇子而不是公主,清贵且放浪形骸。
“多日不见啊,父皇。”燕蒹葭迈过门槛,也没有行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偏殿,转而又招呼着身侧的太监:“德公公,快给本公主找个凳子来。”
她说的极为自然,几乎就好像忘了有李正这个人一样,眉眼之间的诡诈,一瞬间像极了龙椅上的某人。
李正咬牙,也不怕会招惹到这等子大人物,只出声道:“公主莫要装蒜,老臣知道公主瞧见老臣了!”
敛了几分神色,燕王这一次倒是没有太过纵容燕蒹葭,只淡淡道:“蒹葭,李大人说你无故将他府中小儿右掌砍断,可是真的?”
真不真,燕王自然心中有数。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公主,若是没有缘由,她断然不会这般行事,更不会如此踌躇在胸的模样,迅速的应召入宫。
毕竟这妮子,从小到大闯的祸事儿,可不止如此。
燕蒹葭勾唇,也不催促徳公公找凳子,转瞬又漫不经心回道:“半真半假。”
一边说,她一边捏着手中的折扇,如同纨绔公子哥儿那般,熟稔的将其摇开。
“半真半假?”燕王不动神色。
“公主好一句半真半假!”李正忍不住怒道:“难道公主没有断我儿右掌!”
“右掌自然不是本公主亲自动手砍断的。”燕蒹葭煞有介事,道:“不过,今儿个本公主可以姑且认下是我所为。但父皇方才说无故断他右掌……”
她忽地一笑,犹如寒冬凛冽,带了三分冷意:“就李溯干的那等子恶事儿,断一掌恐怕还只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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