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临近开场,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偌大的水晶灯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偶尔有小孩子在两人宽的走廊中跑过,步伐趔趄,叫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得是心惊胆战,不过孩子们家长到不以为然那,三三两两地打堆,偶尔出言叮嘱两句,又继续说说笑笑。
这些业主们平日里都是大忙人,今日能够前来的人,都想趁着这次机会多认识些人,拓宽自己的门路。
沈之俏这一趟引路引得十分艰难,路程虽短,但斜后方的清冽目光令的她浑身不自在,两人一路无语,直至沈之俏将杨怀安引至台前的福字号桌位置,同桌的还有七楼杨老太太和她的外孙,以及二楼万先生一家四口。
杨怀安紧挨着一个白嫩嫩、软乎乎的小朋友坐下,小朋友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软糯糯的叫了声“舅舅。”
沈之俏盯着小孩子红扑扑的脸蛋,恍然大悟,这孩子叫刘一乐,一个月前随他外婆搬进了A栋七楼,而他的外婆也恰好姓杨,所以怪不得他会称呼杨怀安为舅舅了。
果然,杨怀安对隔空一个位置的老太太,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姑妈”。
这就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杨老太太自打搬进来没几天,她们这些客服人员就发现这面容富态的老太太脾气古怪,不喜欢说笑,整日里绷着一张脸,偶尔还要胡搅蛮缠,三天两头冲物业前台找茬。根据柳静姝的八卦小道消息称,这位杨老太太年轻那会儿是个搞艺术的,原本夫妻和睦、生活甜美,但谁料刚步入三十岁的大好年纪,丈夫出轨,抛妻弃女,最后她独自一人将幼女拉扯大,原本指望女儿能弥补她的遗憾,哪儿知她的女儿也被人绿了,去年离婚以后,就一直把孩子丢给杨老太太养着,自己则去了国外搞事业。
如此一来便能说得通为何杨老太太脾气古怪了,全因为人生的不幸啊。不过好在小朋友未受’污染’,依旧是纯真无害的样子。
这不,刘一乐从杨怀安膝盖上滑下来,直直地扑过来抱住沈之俏的腿,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卖萌说:“仙女姐姐也坐在这里吗?”
沈之俏和刘一乐有过几面之缘,小孩子貌似还比较喜欢她。
沈之俏低头看着他,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肉嘟嘟的可爱模样,让她忍不住母爱泛滥,眼底眉间添上了一抹怜爱,语气也温柔不少。
“姐姐要去工作,一会儿我就会在你身后和你一起看节目。”
刘一乐失望地“啊”了一声,嘟着嘴不开心,说:“为什么你们大人总是要工作啊!”
沈之俏蹲下来哄他:“对啊,就像奥特曼打怪兽、孙悟空要除妖精、汪汪队要去救援一样,大人工作也要去打怪兽,只有把怪兽打跑了,一乐才能开心自在地玩不是吗?”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娇嫩的脸蛋,心道这孩子长得可真是俊俏,谁料这番动作招来杨老太太的不满,杨老太太厉声出言呵斥一乐:“一乐过来。”
一乐猛地抬头,软软地叫了声外婆,却扑在沈之俏怀中不愿撒手:“仙女姐姐是好人,还给我买了巧克力冰淇淋。”
哦豁,沈之俏心头一凉,有种自己即将投胎的既视感,杨怀安半眯着眼若有所思,沈之俏心头发虚,忽然忆起半个月前刘一乐被杨老太太’寄存’在柜台时的事情。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刘一乐正在前台玩玩具车,万先生家的二女儿,也就是刘一乐小朋友的幼儿园同学万苓丹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冰淇淋在刘一乐跟前晃悠、炫耀,却不跟刘一乐分享,而刘一乐包着一包泪,眼巴巴地看着,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模样让沈之俏心生疼惜,于是给他买了冰淇淋,谁知道当天晚上刘一乐就被送进了急诊,留院观察了一晚才回家。
为此,沈之俏愧疚了许久。而杨老太太当时并不知道这事儿,只道是孩子吃坏了肚子,现在听一乐这么一说,陡然间便将事情串联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发火,杨怀安眼疾手快地横插了一脚,抢了话头。
“一乐,来舅舅这里,不是说了不让你跟陌生人说话嘛,怎么又不记得了,放开你怀里的阿姨。”
杨怀安伸手将一乐绕在沈之俏脖子上的头扒开,又把他抱入自己怀中,冲沈之俏淡淡说:“你还不赶紧走?”转而又对杨老太太笑道:“姑妈,听说一会儿会有抽奖,我把我的邀请卡也放你那儿吧,若是中了奖,都归你。”
杨老太太对自家人很是慈爱,眉眼温和,宛若心中藏有大爱,沈之俏趁着她低头寻票之际,偷偷地向杨怀安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溜走了。
杨怀安嘴角微微翘起,觉得她飞速离开的背影犹如如获大赦的毛贼。
谁料沈之俏还未走得太远,便被张娟叫住:“小沈,你不必出去了,晚会就要开始了,你就去福字号桌和寿字号桌看着点儿就行了。”
领导忙起来,要临时抓人,也就是谁顺手就抓谁。
沈之俏认命地回归原位,择了个角落里不打眼的位置观察,谁料这位置又堪堪好落在杨怀安的斜对面,一抬眼便能瞧见他。
晚会在有节奏的鼓点中宣告开始,开场是领导致辞,黄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气势磅礴的演讲,引来下头一阵喝彩。
赵能趁着去替客人拿东西的时候,偷偷地塞了一个小面包给沈之俏,让她找机会吃两口垫垫肚子,站在一旁的段美佳正好撞见,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你们团队的感情可真是好啊。”
声音不大,却足矣透过黄哥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沈之俏的耳朵里,淡淡地看了段美佳一眼,大大方方地将那个小面包在手中摊开来,含笑问她:“吃吗?咱俩一人一半吧。”
到底是没料到沈之俏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把零食拿出来,段美佳那双明眸一震,柳眉继而一挑,不屑地回道:“我可没你那么大胆,也没你那么大的靠山。”
其实在公司入驻江景城之前,段美佳与沈之俏的关系还尚可,不太亲密,但也不是属于讨厌那种,可自打公司入驻江景城,并把沈之俏她们那一组分配到A栋之后,段美佳对沈之俏团队的四个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处处明嘲暗讽,回回抢风头,甚至还造谣。一开始沈之俏觉得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人,虽然分了小组,但总归还是一家人嘛,人事关系都在公司人事部放着呢,都是同一屋檐下的人,见面比见家人的时间都还多,可慢慢的,沈之俏发觉有些人总喜欢拿着别人的善意做垫脚石,而且还死不悔改,仿佛将别人踩得约矮,他自己就活得越是高尚似的,经过她这两个月的认真观察,惊奇地发现段美佳便是这类人。
分析至此,沈之俏对于这个同时间进公司的人,非凡讨厌不起来,反而还有了些同情。
毕竟谁心胸狭隘,谁的命短不是吗?
她不明白段美佳在不屑什么,只觉得好笑:“谁有靠山,谁心知肚明,谁又想拥有靠山,也心知肚明,不过能有靠山倒也是一种工作能力。”
靠山来靠山去,她差点儿将自己绕晕,更顾不上段美佳是否从山中绕了出来,音响里的歌换了首豪气冲天的《精忠报国》,这是黄哥钦点的歌曲,说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最喜欢的歌曲。沈之俏的耳朵几乎要被震聋,伸手揉了揉耳朵,却见杨怀安在冲她招手,看样子像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她有些迟疑,而正是她迟疑的空档,段美佳一步三摇地走了过去。
沈之俏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竟有些畏惧杨怀安,这种畏惧来自何处,又归去何处,她全然不知,只觉得他这类富二代就像颗定时炸弹,离得越远越好。
思及此处,她的天灵盖陡然清醒,不是畏惧,而是嫌弃,她对富二代有成见,脑海中的搜索框自然而然地为他们贴上了玩世不恭、花花公子、不学无术、欺骗小妹妹感情的标签,她不愿意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她怕自己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所有的疑惑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迎刃而解,沈之俏顿时为自己松了口气,她大抵是需要将工作和私人情感割裂开来,才能好好地为业主服务,谁让她不能没了这份工作呢。
《精忠报国》已然已到了歌曲的尾声,大厅的灯比之前更亮了一些,餐厅的服务员们正在陆陆续续地上菜,背景音乐也换成了比较柔和的轻音乐。沈之俏略略抬眸,本想看看斜对角的柳静姝在干嘛,却不得不先掠过正半弯着腰的段美佳,她仿佛在跟杨怀安交流什么,而杨怀安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他,猛然抬眼,恰好装上沈之俏游离的目光。
尴尬,沈之俏脑子里大写着尴尬,她只得故作自然地将目光一收,挪到了眼前的男士头上,她正寻思着要不要数数那光亮头顶上有几根头发,却听不远处一声尖叫,刺得她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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