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翻涌,黑沙降临,日月同天,海啸席卷,大陆分崩离析,各族纷纷逃窜。千年巨变毫无征兆地降临在安稳百年的虹界。
晴族与月族作为两大能力者,不得不留在已经四分五裂的大地上,汇聚着族人们的力量抵御突如其来的各种灾害。
季霜华作为最普通的风族中看起来最普通的少年,在支援征集中选择了留在大陆,同各族同胞一起抵御难以操纵的风雨。
但末日的毁灭来得不同寻常,千百年来也没有人能解开的迷,挥舞着无形的魔杖,将所有的团结打破,把一颗颗向往希望的心拍打在冰凉的石礁上。
季霜华在最后的力气用完之前,借助自己身体里独特的血液,回到了曾经母亲所在的世界。
“你这个蛇蝎心肠唯利是图的女人!将来肯定不得好死!......”
“帮坏人辩护的恶毒女人!”
“要钱不要良知!为你的家人替你感到悲哀!”
无数谩骂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句接一句夹杂着的怒吼人类所有丑陋的情感。自私、无知、贪婪、虚伪、嫉妒、侥幸,无一不弥漫在这片圣洁的空气中。
“请问叶律师,您对于此次辩护的结果持什么样的态度?”
“叶律师您好,对于本次胜诉您是否会感到良心难过?”
“叶律师麻烦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
灰云压着这座城市的中心最高塔,即将下雨的空气带着潮湿,混杂着泥土的腥味,毫不留情的从鼻腔直冲大脑。
叶蒹葭从台阶的最高处往下走,中跟鞋连续不断响起有节奏的咔哒声。伴随着一路的阻拦,她仍旧同在法庭上一样,面无表情的上了法儿提前来到等候已久的车。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仿佛与她无关,丝毫无法引起她内心的波澜。
伴随着车门关闭的一瞬间,叶蒹葭挂上了与一秒前截然不同的笑容
“一会儿去哪吃?”屁股刚贴到真皮的车垫上,她就杵着身子笑嘻嘻的问驾驶座上穿着亮粉色吊带和黑漆色超短皮裙的美女。
殷法儿将额上的墨镜滑到鼻梁上,看着车前车旁拥挤骚动的人群,不屑的挑了个眉。
“老封回来了,我们去尝尝他的新菜品。”她手中的方向盘自由的打着圈,绒毛的保护套与手掌摩擦,说话之余瞥了一眼后视镜。
“行。”叶蒹葭抬手一拽皮筋,任由头发散落,感受着紧绷的头皮瞬间轻松。她连锁屏都没有解,直接将手机关了机。不断响起的铃声戛然而止,车内恢复了方才的安静。
殷法儿果断的踩着油门,游刃有余的冲出人群。
“衣服放你旁边了。”她手随意的往后一指,叶蒹葭回过神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了座位右边的白色厚实纸袋。
“哦。”叶蒹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正装,提过了袋子。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拿出白色袋子里叠放整齐的一套黑白相间的冬季裙套装,无奈又意料之中的皱着眉翻了个白眼:“不是说过不要给我买裙子嘛。”
殷法儿嘿嘿一笑:“不是买的,是我的。”
那么好的身材不多穿穿漂亮裙子真是太可惜了。她心想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得意的扬起了嘴角。
叶蒹葭拿着西装和裙子左右比对了一下,还是将法儿给她准备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昨晚没睡好?”殷法儿放下车窗,从后视镜看到蒹葭撑着脸看着窗外,齐肩的短发自由的飘散。和十年前在午后教室时的模样没有半分差别。
叶蒹葭听到法儿的话,顺手拿起手机屏幕上下左右照了照。
“没睡。”清晰的青黑色眼圈挂在卧蚕下面,眼睛也是泛着红血丝,无神乏力。
转向灯的声音响起,车里安静得只剩广播里字正腔圆的女声。
“半年前,我市半影集团董事长白庚涉嫌......”
殷法儿迅速的关掉车载媒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蒹葭。
叶蒹葭望着窗外的街景不断变换,人群在高楼和街道间穿梭。暮色降临的秦予市沐浴在夕阳中,灯火霓虹闪烁,红绿灯代表着流逝的时间来回的交替。没有片刻的犹豫,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殷法儿舔了舔嘴唇,刚张开口又咽了口唾沫,连带着要说的话一起咽回肚里。
“我...明天回乡下老家看看我妈。”叶蒹葭咳嗽了两声,也不知道是感冒的还是为了缓解尴尬。
“我跟你一起。”和她的倒车一样,殷法儿没有丝毫犹豫。
“你明天不是要期末考试吗?”叶蒹葭说着用脚尖轻轻踹了法儿的座位,“你就别去了,安心考试,考完我来接你,去吃烤肉。”
“我可以补考。”殷法儿踩下了刹车,拉了手刹,有些不甘心的说着。
叶蒹葭没理她,瞥了一眼老封的店门,下了车。
玻璃推拉门叮铃铃响,虽说是在繁华的街道边上,但刚刚重启的店里只有寥寥几人。
封初见正穿着和他宽厚肩膀极其不匹配的印花小围裙,拿着抹布在柜台上仔细的擦拭。又是哈气又是喷水的,认真程度让人以为他是家政来的。
“老封,劝劝你老婆,她不好好学习,开始想着逃考了。”叶蒹葭搭着法儿的肩膀,踩着铿锵有力的中跟鞋进了店门。
“啧,说什么呢你!”殷法儿不好意思的笑着推了一下叶蒹葭的肩膀。
“想吃点什么?”封初见给两人拉开了椅子,铺开菜单的同时捏了捏法儿的小脸,“霜月瘦了啊。”
叶蒹葭抬眼看了腻歪的两人,撇撇嘴又低下了头,看着新换的菜单,不自觉的摸了摸舒服又厚重的纸质。指尖传来的摩挲感觉仿佛扫去了一身的疲惫,似乎吃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季霜月是殷法儿的原名,在她的妈妈殷晚还没离婚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她。
“我想喝点粥。随便来两个素菜就行。”叶蒹葭简直将菜单的每一寸树的尸体都抚摸了一遍,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没看内容。
“我要......”殷法儿还没说完就被老封打断。
“你的我给你单独做。看我才走几天,就瘦成这样了。”封初见拿走了法儿手中的菜单,语气中充满着操心的埋怨。
殷法儿也不恼,还是撒着娇:“想你想的,我都瘦了。”
“少耍嘴皮子,白露都跟我说了。说你不吃晚饭,不吃主食。瘦成皮包骨头了还减肥。看我不给你全补回来。”封初见一点也不吃她撒娇的那套路数,任由她挤眉弄眼也还是在大份的蛋包饭上打了个勾。
叶蒹葭听到“白露”的时候愣了一下,笑着的脸仿佛石化一般。但很快,她像是没听见一样,环顾着店里的装潢。
这家店起码得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从最开始小到只能放下六张四人桌,甚至还有着斑驳且掉皮的墙,到现在两层复式连带旋转楼梯,以及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吊灯。叶蒹葭见证了它的变迁。
殷法儿见证了他的变迁。
封初见今年三十六,殷法儿大叶蒹葭一岁,今年二十六。
叶蒹葭记得自己当初在这家店打工的时候,封初见还没有现在这样茂盛的胡子,给人一种沧桑的成熟感。那时候他二十多岁,还是蛮年轻的噢。
“啧,好像也不见得有多年轻。”叶蒹葭小声嘀咕一句。
手中玻璃吸管同白瓷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手边的落地窗上铺满了独属于秋冬季的白雾,映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来往的暖黄色车灯,漂亮得紧。
殷法儿低着头,带着银戒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跳动,也不知是谁的哪条消息又触怒了这个大小姐。她皱着眉头一面思索着一面捏着手机边缘,任由手机在桌边有节奏的磕着。
叶蒹葭端起温热的瓷杯,喝了一大口姜汁可乐。甜暖的味道冲走了身上大半的疲惫,她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白露的皮蛋瘦肉粥,”封初见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粥放在了叶蒹葭面前,“听说今天解决了一个大案子啊。辛苦了,快趁热喝。”
叶蒹葭没有理会他后半句,只是有些不情愿的拿起了勺子在碗里搅和:“都多少年前的名字了。”
被法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之后,封初见有些紧张的挠挠头,有些粗糙的大手在他的小印花围裙上来回捏:“叫习惯了嘛。我们家霜月都不在意的。你要不喜欢,以后不叫就是了。”
“那也是因为,是‘你’这么叫她。搁别人身上早被她打死了。”叶蒹葭翻了个白眼,吹了吹勺子里热热的粥,而后张大了嘴喂进口中。
还是十年前的味道。
吃过饭之后法儿说学校有事要先回去,叶蒹葭便自己打车回家。
晚上九点多的小区到底是热闹。撒欢跑着闹着的小孩子、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偶然在小径上相遇的邻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好像全世界就剩了叶蒹葭一人享受孤独。
她有些新奇又有些羡慕的看着周围的喧嚣,独自一人踏着鹅卵石小路走向自己所在的单元楼下。虽然羡慕,心里却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独来独往的日子。有领导同事说她是律界的天才,跟别人不一样。
在叶蒹葭看来无非就是在暗讽她不合群罢了。
“汪!”
突如其来的犬吠硬生生的把叶蒹葭从有些暗自神伤的情绪中拉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路。
除了两盏路灯和几只在蒙了灰的灯罩上扑棱的蛾子,什么都没有。
叶蒹葭拢了拢披散的头发,将有些下滑的包往肩上提了提。刚要转过身进单元门,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
“呜......”
她低下头,一团漆黑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正趴在自己的脚上。
叶蒹葭蹲下身,借着楼前那两盏打瞌睡般昏暗的灯光,大着胆子上了手。
毛茸茸的,但瘦得能都摸到骨头。身上脏兮兮的,甚至还有打结的毛。
“你走丢了吗?”她抚着在自己脚边颤颤巍巍的小狗,却没有抬头往周围看,“还是说你被人丢掉了呢?”
通体漆黑的小狗却有着一双透亮的蓝眼睛,长胳膊长腿的倒一看就是个大型犬。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狗,也不知道它有没有主人。但叶蒹葭像是被魔力吸引了一般,想要带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回家。
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它:“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叶蒹葭本没有养狗的打算,上次去了医院之后法儿也跟她提了一句,问她愿不愿意试着养养宠物。
当时叶蒹葭有些犹豫,因为她觉得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也不会照顾好小动物。再加上工作的原因,不能很多的给宠物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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