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不薄?您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自嫁进乔家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巩倩凄厉一笑,面都是愤恨,陷入回忆一般咬牙切齿道:“这里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他们都嫌我笨,说我是土包子,比不得其他两位少奶奶聪慧能干,就连讨丈夫欢心这一点我都比不大少奶奶,人家好歹是青梅竹马,至死不渝,而我呢,我一年到头见到自己丈夫的次数加起来连一个月都不够,这是要我守活寡!”
她泪流满面,转而又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同情的看了乔烨词一眼,幽幽道:“可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般,都是受不了这个家中的偏见和歧视,说到底,我们都是被您给逼出来来的!”
“老太太您明明也是二少爷的娘,可您却那么高高在,对他从来都是嫌弃,动不动非打即骂,但您又会为早逝的长子悲痛,也会为小儿子的事情操劳,只有二少爷,被您一直撇除在外,我从未见过有谁会如此偏心,您看看他,他到底哪里不好了,我们又是哪里不好了,就非要受白眼不成?”
巩倩控诉的声声泣血,田秀还真细细想了下,觉得若是换做是自己,老公没了,大儿子也去了,小儿子还年幼,就只剩下个二儿子,却是成天招猫逗狗,夜不归宿。就算想把家业托付给他,可他药材名字记不住几个,连家里的铺子大门朝哪开也不知道,倒是那几家花楼他闭眼都能摸着找找,一曲十八摸更是唱的婉转动听,被许多花娘因为知己。
田秀觉得,要真是自己,真是打死他都不冤枉!
可巩倩如此声情并茂,说话更是如机关炮似的收不住,以免自己此时打断她实在显得自己太过绝情,所以田秀只好以手抵额,面瞧着好似悲痛悔恨非常,实则只是眼不见为净。
等她终于倒完了满肚子苦水,破怪破摔的喊出:“您若当真瞧我们夫妇不顺眼,不如干脆将我们扫地出门就是!”田秀直接顺口接道:“好,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让你如愿以偿。”
“什,什么?”巩倩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怔在当场,而这次倒是乔烨词反应更快一些,他立马一扫刚才沉痛哀怨的模样,疯狂摆手道:“不是的,老太太,是我自己不争气,怎么能怪您呢?”
“不论如何我都是您的亲生儿子,这就算打断骨头也连着筋,血浓于水,您,您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巩倩也一副慌了神的样子,膝行着过来,举起桌的茶盏恭敬的捧着,劝道:“老太太您千万别动怒,我们那不过是发些牢骚,说到底还是在意这个家,一时做了糊涂事,您可不能和我们小辈计较,先喝杯茶消消气。”
田秀结果那盏茶,却是又放回原位,她一脸认真的问道:“你们不愿,难不成还是想着休妻?”
这话听在他们耳里,就不亚于是威胁了,齐齐露出被雷劈了一般的神情,然后巩倩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低头只顾着这哭,看来是真的不愿意了。
这倒是在田秀的预料之内,虽然照她看来,既然都已经嫌弃对方到那样的地步,而且也确实不是什么良配,不早早踹了,难道还真留着煲汤不成?
可想想就是在她那个时候,离婚这两个字也不是轻易就能说出口的,更何况这个年代,本就对女子诸多不公,尤其是被给了休书的女子就相当于被人‘抛弃’,定是要受尽外人冷眼,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于是田秀想了想,道:“你若选择接了这休书,虽然是你犯错在先,但你到底做了我乔家媳妇许多年,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和两个铺面算作补偿,如此,便是你离开也不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
巩倩的哭声静了一瞬,又继续哭了起来。
田秀:“你既不愿,那就还是找我之前说的来吧。”
“老太太?!”
“你们也别再多说,我活了这么久,是真话还是假话倒还听得出来。我知你们心中怨愤难消,便是饶了你们这次,保不齐还有下次,且若是轻罚了你们我也没法和家中其他人做交代,只愿你们当真能够引以为戒,莫再有下一次了。”
“明日我会派人去请宗室族亲一起来见证,你既不愿待在这个家,那边分出去吧。”
乔烨词猛的抬起头,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嘴张了好几次,才又确定道:“您您是要与我分家?”
“可我不住在乔家,又能住哪去?”
“你想去哪就住在哪,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不会克扣你的,仔细算算也该是笔不小的钱财,你拿着它,是买宅子还是买铺子做个小生意都行,总归我不再拘着你,是福是祸以后都是你自己扛了。”
后面这句话,他怕是一个字都没听到,那副神游天外的,两眼冒金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掉进了钱眼里。
而旁边的巩倩也是激动得不得了,微微弯下的背脊都在颤抖不停,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多么舍不得,其实田秀早就看到了她手掩着下面翘起的嘴唇,这会只怕是偷着乐呢。
虽然以后他们如何都和自己无关了,但还是道一句好自为之吧。
看着两人一改来时火药味十足,去时却是亲亲密密,悄声商量着自己的府邸该买哪里的最好,手牵手,头对头,活像一对偷了蜜得老鼠越走越远。
田秀又瞥了一眼自己手边的茶盏,拿起来将茶水泼在地,对着下人吩咐道:“让人小心清理干净,再把房中的茶盏都换一遍,记着不要这种样式的。”省得她一看到就想起今天,怕是以后喝茶都不能安心。
不过总算也是了解了她一桩心事。
而分家之后,乔烨词夫妇立马迫不及待的就搬出了乔家,连乔烨赋的挽留都不听,然后直奔城东花巨资买了一处大豪宅并几十个仆人,听说此后他们出门的时候,身边也要跟着十来个仆从,高头大马,八抬大轿,大摆排场,风头十足,一时被所有人艳羡。
本来乔烨赋还想劝他们收敛一点,毕竟他们只知挥霍享受,却从不曾想过去挣钱,所谓坐吃山空,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但乔烨词却当他是嫉妒自己,加这么长时间的压迫,忽然自己当家做主,还被所有人吹捧,难免就有点飘飘然,所以立马就摆起了兄长的款,不仅将乔烨赋好一通臭骂,连柳娘都被带着数落的一文不值,彻底寒了心,两家从此断了往来,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互不打扰。
就这样,日子又过了十年,而这时也终于到了田秀最担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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