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先用茶。人已经遣人去叫了。”夏婆子抢先夺过小丫头手里的茶盏,恭恭敬敬地给顾承欢奉茶,又使了个颜色,那小丫头便噤若寒蝉地立到一边。
“您才从外面回来,怎么不先去休息?这秋塘院也不会挪地方不是?”夏婆子嘴里叨念着,悄悄去瞧顾承欢的神色。
顾承欢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也不接话。目光只越过她,四处打量周围的陈设。
作为自文常候府就一直看着南宫勖长成的老人,夏婆子此刻心里七上八下得不得安生。她看不惯蓝燕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如果因为蓝燕其人,影响了夫人对将军的印象,影响了小夫妻两个人的感情,那更是夏婆子万万不想见到的。
经过一个上午的盘算,她原本打定主意,既然一早上两个人没见上面,那便是老天爷帮忙。之后蓝燕若是要见夫人,她少不得要拦一拦——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哪个愿意丈夫府里有个不明不白的狐媚子?瞒得一时是一时,真到了瞒不住的时候再说呗。
谁知夫人一早吩咐说回来要见蓝燕,这外头回来真真就直奔秋塘院来了。
若不是潋滟这丫头机灵,给门房使了眼色。她都不知道夫人直接就来了——按理就算要见,不也是叫蓝燕去拜见的吗?
顾承欢不置可否,夏婆子一时摸不清她怎么个想法,也不敢多言,只好候在一边。
少顷,一个一身白衣的身影自后堂缓缓步出,在顾承欢面前垂首行礼。
“蓝燕见过夫人。”嗓音里三分婉转,楚楚可怜。
“你抬起头来。”
面前的蓝燕,闻言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实话实说,顾承欢没来之前,对这位蓝姑娘便有个“容貌不俗”的印象——婉玉称她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夏婆子提起这位就藏不住的敌意;还有早上由初云挪不开眼而起的那场闹剧。每一项,都显示这是个美人。
一见之下,果然如此。当真是个明眸皓齿,秀发如云的美人。
蓝燕匆匆忙忙从后堂出来,一路都没敢抬头,只瞥见对方红色的裙角。待到顾承欢叫她抬头,她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早上叫她吃了闭门羹的女子。
只一眼,她心头便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衣,更衬得肤色白皙,可若论容貌,却算不得出众,反倒是一身好整以暇的气度,看向她的目光既好奇又坦荡,独独没有敌意。怎么看都不像当家主母在成婚翌日发现丈夫金屋藏娇该有的样子。
更遑论顾承欢端详她片刻后,还夸一句:“你长得不错。”听起来没有半分作伪。让蓝燕生出一丝恍惚三分愕然:这……
与她先前的设想,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另一边,夏婆子和潋滟也是面面相觑……
***
是夜。
“……后来夫人一个字没说,就……就从秋塘院回来了……老奴实在是……”
回府的南宫勖听着夏婆子满是困惑和担忧的禀告,心中也生出一丝讶异。他温言安抚老人,屏退随从,便朝新房走去。
那边厢顾承欢的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正在犹疑是不是要在南宫勖回来之前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就看见来人大步流星地跨进门口。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心中欢喜,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格外情真意切:“你回来啦!”转头便去吩咐潋滟开饭。
终于可以吃饭了。明天他要是还这么晚回来,我一定先吃!
南宫勖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眸光流转,笑意盈盈,表情之生动与昨日初见时的疏懒大不相同,心中一动。
待到佳肴美酒都摆上了桌,南宫勖屏退下人,剩二人独处。
“今日过得还好?”南宫勖边起筷边问道。
“嗯,就那样吧。去看了看陈婆婆他们……”顾承欢的全副心思皆放在桌上那尾桂鱼上,其余全不在意。
南宫勖见她没有下文,也不催她。
只见他的这位新夫人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挑鱼骨,剔鱼肉,将那晶莹的鱼肉往汤汁里浸润一下,才送入口中,一脸的满足。
大约是看到南宫勖在看她,便又挑了鱼骨,夹了一块肥厚的鱼肉到他碗里,才道:“有些人说吃鱼要吃鱼脸肉,才是会吃的老饕。可好好的一条鱼,明明做得好就哪里都好吃,偏要盯着那一星半点,又是什么道理?我就爱吃鱼肚子上的!你尝尝,怪鲜的。”
南宫勖看着碗里的鱼肉,又看看她一脸认真,浅笑道:“夫人说得有理。”又状似无意:“听闻夫人下午去了秋塘院?”
“嗯,去了。那蓝姑娘长得真不错。”顾承欢答得干脆。
“夫人没有什么想问为夫的吗?”南宫勖问道。他细细打量她的神色,想从中找到一点情绪,却发现顾承欢的神情与先前讨论桂鱼时,并无不同。
还未及细想,就听见他的娇妻淡淡一句:“没什么想问的。这世上本就没有‘情有独钟’这回事。”
南宫勖眸色一深,望定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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