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荩柒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张士显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三个月,张士显再没有来到这密室,程荩柒比前些日子要好些,虽然双手双脚还是被铁链锁住,但她心中渐渐淡去了对张士显的思念与怨恨。也谈不上绝望,只是觉得既然留不住的情感就让它陌路,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宿命。
这一日,久封的石门终是打开,新鲜的空气闯了进来,让程荩柒还有些不适应,就像是鱼群适应了浑浊,再到清澈的流水里反而会暴露自己成为别人的俘虏。
张士显站在她的面前,他的食指微微弯曲放在鼻间,“你就不想出去?”
程荩柒无奈地笑了笑,她要是能走怎么可能还会待在这里,如今张士显的话,倒显得有些多余了,“皇上,奴婢的命都是您给的,奴婢的生死在您手中,自然也会听从您的安排!”
张士显缄默了很久,那双寒眸始终盯着程荩柒,忽而一笑,“这是自然,如今朕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不是你的过错,那陈金逸,朕已经削了他的职,砍了他的双手,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
程荩柒静静地听他说完,眼神并无波澜,“多谢皇上!”
张士显将程荩柒放了出来,让她住在沁心宫,每日须得伺候他洗漱。
程荩柒来到沁心宫,有几个小宫女和太监在门口侯着,“程姑姑好,皇上命我等伺候姑姑。”
程荩柒微笑示意,不答只是扫了一眼,便见张凌风也在其中,只是此时的他,脸上没了人皮面具,脸部的烂肉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敞在空气中,一眼望去有些骇人。
程荩柒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其他人,让他们各自忙其他的事,将张凌风留了下来,“你怎么会在此地?”
张凌风望着她,“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涉险。”
程荩柒打量着他的太监服饰,淡漠道,“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付出了所有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张凌风笑面如花,温声道,“我并不是要付出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只是不想忽视我心中所想。”
程荩柒的心中忽地一阵烦闷,这三个月来她说服了自己放下过往如今张凌风企图将她拉进那段让她痛苦的深渊当中,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猛地掐住他的脖子,“以后不许这样对我说话!”
张凌风也不挣扎,甚至闭上了眼睛,似乎早已经料到她会如此对他!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触碰她的底线,最终是程荩柒拗不过他,将他甩开,“你就扫这院落吧,别进内室。”
程荩柒关起了门,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阳光一点点的变淡变弱,门外的敲门声让她从恍惚中抽了出来,“何事?”
“程姑姑,皇上让您去乾新宫伺候。”
“来了。”
程荩柒来到乾新宫,跪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之后,说道,“皇上,奴婢程荩柒,您有什么吩咐。”
“进来。”
“是。”
程荩柒轻轻地打开了门,便见张士显拥着一身穿锦服,装饰华贵的女子。她缓缓垂下眼帘,在中央处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万岁!”
张士显惘然若失,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这是流贵人,相信你也认识,此前她是你的手下,如今是你的主子你可得好生伺候着。”
程荩柒心中五味杂陈,但始终没有流露半分,恭敬道,“是。”
流苓娇羞地将头枕在他的怀里,“皇上。”她双眼里的妒恨如同洪水泛滥,恨不得扒了程荩柒的皮。
张士显大笑,温柔地环抱着流苓,目光停在程荩柒的身上,见她除了恭敬并无多余的神情,他眸色渐深,“程荩柒,流贵人渴了,还不快去沏壶茶来?”
“是。”
没过多久程荩柒便将茶端来,轻放在桌上,倒了茶,她弯着腰,双手将茶呈递过去,张士显却忽地夺过那茶杯,将茶水倒在她的脸上,“你这奴婢,这茶如此烫,竟也敢呈给你主子喝?”
茶水浸入她的眼里,明明不是那么烫,却像是炼钢炉里的铁水滚入她的眼眶,渗进她的心里,灼痛不堪。
张士显又将那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残片直入她的手背,下一瞬,血便流淌出来,但程荩柒却觉得不疼。
大厅里一片死寂,几乎都能听见三人的心跳声,张士显道,“你这奴才还不快滚出去?”
“是。”
程荩柒将门关上,又随着管事太监回到沁心宫,“你呀怎么不开窍?”
程荩柒不知他何意,但也没有问他,只是捏着手背上的伤口,默默地走着。
到了沁心宫,程荩柒的脸色惨白,只有那双眼睛还红肿着,她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张凌风见了猛地丢掉扫帚,来到她身旁,忧心如焚,又急忙将她抱进寝房里,放在床上,从自己的房中找来了一些外伤药。
他的动作很轻,涂了一些药之后,他便离开了。
直到黄昏,程荩柒才昏昏沉沉地醒来,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了起来,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她透过窗户看着院中的张凌风,思绪万千,但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将那汤药倒进了花盆里。
夜晚,张士显让她在他寝殿外守着,房中的动静很大,程荩柒的心还是会痛,但也在慢慢适应当中,也许再过些时日再听到这些声音,再看见那些人,她会好很多。
眼睛胀痛得紧,热风钻进她的眼里竟滋生了泪,她努力忍着,才没有流出来。
清晨,雾气腾腾,门开了,张士显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一眼便望见了程荩柒,“昨日朕睡得甚好,许是你来守夜的原因,以后你便天天来此守夜。”
程荩柒将头贴在手背上,“是。”
张士显见到她手上的纱布,终是有些不忍,“手可还疼?”
程荩柒淡道,“多谢皇上关心,已经快要愈合了,不会疼了。”
张士显一阵心慌,思量片刻后又觉得自己想得多余,“先下去吧!”
“是。”
“皇上,这外面的湿气太重,您当心身子。”流苓的声音声声传入程荩柒的耳里。
程荩柒的身子微颤,却还在不断地走着。回了寝房,火炉还燃着,红红的映在她的眼里,温暖了她整个身体,她不由得向院中看去,雾气渐渐散去,终是看清了张凌风的面目,他正在对着她笑,后又低了头扫着那落叶。程荩柒回过神来,换了身上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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