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受了伤,自是无法开车。两人在停车场与徐瑜兮他们道别。
她看着楚辞的右肩:“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明日再看吧。今日很晚了。”
“那行。阿诗,有任何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施诗道了声好,便直接上了楚辞的车。她坐在驾驶室上,弯身拉过安全带给他系好。
楚辞看着自己被如此照顾,笑了:“看来,受点伤也不是没有好处。”
对于他的玩笑,施诗没有回应得心情。她只是借着旁边昏暗的灯光看着他,眼底是隐隐涌动的泪花。下秒,在情感的驱使之下,凑近他的唇边,咸咸的泪水滴在这场分别数日的拥吻之中。
这里面,有思念,有欢喜,有感激。可施诗落下的泪水越来越多,她的吻也渐渐滑落。如同那晚在酒会上,落在他的脖颈处,倾吐内疚:“对不起。”
楚辞单手拥着她:“阿诗,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很庆幸,今日伤的不是你。”
“对不起。”
“阿诗。”
施诗失了态,无法管控自己的情感,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三个字。
楚辞的左手掌扣着施诗的后脑,将她拉过去,用侵略的手段止了施诗的言语。他在她的唇间,缓慢的游走,步步侵占,寸寸搜刮。就似她最爱的一场桂花雨,在他情感的发酵酿造之下,变成了喝进胃里的绵柔。
感受到施诗的情绪回归正常之后,他放开了她,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阿诗,以后生活里面的一切我都会与你共担,不会让它伤你分毫。”
“下次,要记得躲开。”施诗的手掌搭在他受伤的右肩处。
“好。”
对于徐瑜兮与施诗两人之间的感情,他是理解并且欣赏的。可事后想起她今日下意识的举动,还是不免生出一丝后怕。虽说一凳子下来,不会要了人命,可终归会伤的不轻。
他单手开车,握着徐瑜兮的手,不甚温和,有些凉。
徐瑜兮靠在椅背上,漆黑的道路上,是零零散散的赶路人,灯光太过短浅,照不亮太过遥远的路途。它只有一节一节的走,才能看清前方有什么。
这是施诗的人生,不同于她。自她出生以后,每个阶段该做什么,都是规划好了的。尽管她会叛逆,会想要逃避这样一种束缚,可不得不承认,也是这样一份稳妥的安排让她可以无所顾忌的顽劣。
施诗不同,她的每一步都需要靠自己去丈量,去优化,稍有不慎,便是从挣扎的泥泞之中,摔入一场昏天黑地,尽管她的生活一开始就是暗无天日的黑。
徐瑜兮不止一次的担心,害怕施诗有日会无法承受住生活的压力,而放弃了自身的那份骄傲与自强。她想:“如果有一日,她不再是自己最初所认识的阿诗,她该将她如何?”
这话,她问过施诗:“阿诗,你有没有累的时刻?”
“有过许多累的时刻。”
有人说,人生是宽阔无边的海洋。可对施诗来说,人生就如大西洋与太平洋,一边装着伤痛,一边盛满欢乐。虽然它们并不相融,可却壮阔了她的人生旅途。毕竟,单一的风景看多了也就寡淡了。
她没有如同阿莱那般询问她有没有想过放弃?因为这话自带一股残忍,她问不出口,情感上的不允许,也是她对施诗那份了解的不允许。
她只是抱着她:“阿诗,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施诗的泪,落在她的肩上。
徐瑜兮抽回自己的手,将头偏向一边,不愿陆怀瑾看自己的伤情,放平了座椅:“我睡会,到了叫我。”
“嗯。”他调高了车内的温度,怕她睡着了着凉感冒。尽管他知道,她根本睡不着。
晚上开车,施诗开的要慢一些,加之她今日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过。她扶着楚辞下车,这才想起,自己的所有行李都在陆怀瑾的车上,扶着楚辞往电梯走去,便给徐瑜兮发了一条信息。让她明日将自己的东西带到徐氏,她去找她拿。
她扶着楚辞回了家,让他坐在沙发上,想要掀开衣服看看他的伤,却被楚辞阻止:“阿诗,很晚了。你先回家休息。”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机,未做任何休息停顿,便赶来疗养院,又经历这样一场事情。他知道,她是累的。何况,她明日还要上班。
施诗倔强的看着他:“你先让我看看。”
楚辞拗不过她,先将羊毛大衣脱掉,眉宇之间有着压抑疼痛的隐忍。又在施诗的帮助之下,将里面的针织衫脱了下来。最后,她伸手解开他衬衣的扣子,脱到右肩处,看着那带着青又带紫的伤痕,顿时便泪目了。
楚辞看着她的模样,强行安慰:“其实,不怎么疼。”
施诗没有说话,只是将衬衣给他穿上,拉着他往盥洗室而去。自己又给他调好了水温,站在盥洗室门口:“你先洗。我回去拿药。”
施诗在回到自己家那刻,情绪便全线崩塌了。多年来养成的性格,让她还没有办法这么快的就在楚辞的面前卸下自己的全部伪装。她走进盥洗室,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将她的哭声拖进了一场曲径通幽的曼妙。
她的身体依靠着墙壁慢慢往下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过往的一切从未有过的清晰,一一浮现在她的脑中,她感觉到这些年来自己走过的路就如地形那般,处在一顿乱码之中,没有清晰明辨的方向。
可楚辞今日的行为,就似将她所走的每条路都引开了一个口子,它们变成了清晰明朗的八卦阵图,每条路的方向都将带着她奔向楚辞的方向。而每条路上所积压在她身上的疲倦让她将心底的那迟来多年的欢喜,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叫做喜极而泣?
楚辞担心施诗,洗漱完之后,便套着单薄的家居服打开了施诗的家门,听见从盥洗室传来的哭声,停了想要开门的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的站在门口,守着她,等着她的情感释放。
餐桌上放着他周五买回来的白色马蹄莲,它们在白色的冷光之中,就似一位含羞的少女,悄然绽放,不张扬,却也让你无法忽视。这般看着,他竟看入了迷,恍若施诗那一身独立一隅的气质,不会将你瞬间倾覆,却会让你在不知觉中泥足深陷,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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