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城的夏季有着火炉之称。施诗还曾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想过要换一座城市生活。可她又实在无法割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江一水。她与这座城,就似江水与河中的沙石,早已是血脉相连,即便强行分开,也能在彼此的生命里窥见对方镌刻的痕迹。
这顿晚餐,施诗只是简单地做了清爽可口的凉拌拍黄瓜,再就是凉拌豇豆,还有便是麻辣味十足的凉面,配上一碗清粥,适合如此炎热的夏季。
她端着送到楚辞的门边。这次,她没有提前离去,而是等着楚辞开门。
楚辞一身白色家居服,没有了日间给人的沉闷严肃。在白色的衬托之下,倒显现出几分自然的随和来。
他打开门,看着端着晚餐的施诗。她脸上清扬的笑容堵截了他想要拒绝的话语。
施诗直接将手中的餐食放在楚辞的手中:“碗就一起送给你了。”
楚辞端着晚餐,看着施诗回家的身影,眼中有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光芒闪烁。
未察觉,只因还不够明亮绚烂。
楚辞端着餐食,关门回到家中。他将它们放在餐桌上,自己则去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想着不吃辜负了施诗一番美意,不自觉地拉开餐椅坐了下来。
他拿起手边的筷子,夹起小块黄瓜喂进嘴里。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味道确实很不错。如果说,按照施诗的厨艺标准来划分,他做出来的饭菜或许算不上食物,只是算作充饥二字。
多年后,再回想起这顿饭,楚辞觉得那是自己那个夏季吃的最心满意足的一顿晚餐。
*
这些时日,冯梅的家人虽没有到学校去喧哗。可也从冯梅生前其他同事那里得知了施诗被停职一事。至此,在心底更加认定施诗便是插足自己女儿婚姻的第三者。
冯母带着几人跑到施诗所在的小区,跑到车库,在施诗的车上写上一些不堪入目的话语,话里话外均是一片谩骂。甚至,这一路的污秽言语延伸到了施诗所在的楼层,房门外。
施诗提着垃圾,打开房门,看着门上、墙上的咒骂还有歪曲事实的话语,没有愤怒,没有落泪,仿若就似祥林嫂那般的麻木。她将垃圾扔在楼梯间的垃圾桶内,转身朝屋内走去。随后,又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系列的照片。
楚辞站在门口,看着施诗这一连续性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就似那些五颜六色的字体,在他的生活里开出的一朵朵硕大醒目的花。他会在芸芸众生之中,仅此一眼,便可将她攫取。
楚辞关上房门,刚刚走到电梯口,被施诗叫住:“楚律,你觉得陈塘的案子你能赢吗?”
楚辞看了看四周的墙:“阿诗老师,我觉得你目前应该先关心下自己。”
据他所知,冯梅父母因为找寻陈家人无果,将自己女儿的死全然迁怒到了施诗的身上。似乎,人们已经形容了一种固有的思维模式,或许是迂腐思想的荼毒太深,总会下意识的将一段婚外情的过错,全然推到在女子的身上,却忘记了在这场过错里面,最应受到责罚的是那位罔顾伦理道德,致婚姻里面的忠诚与责任不顾的男子。
施诗看着墙上面朱红色的大字,仿若自己小时候躲在屋门后面看见施婷眼中留下的泪水,这两行泪水承载着她的成长,为她换来了正式的户口,她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如同其他孩子那般走进了学校。可也是这些泪水,浇灌出了施婷的绝望,以滴水穿石的韧劲摧毁了她那千疮百孔的家。
“所以,我想请楚律陪我去一趟陈家。”施诗的言语中夹杂着时过境迁的沧桑,在瞬间,恍若她已走完自己的一生伤悲。
“演戏?”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楚辞想要拒绝,可是她那抹落在自己眼中的凄呛就那么牵动了他不易动容的情绪,开口变成了应允:“可以。什么时候?”
“我如今很闲。看楚律方便。”
“明日如何?”
“可以。”
*
徐氏入股盛世,无疑给了陆怀成一行人一击重创。当陆怀瑾推着陆庭出现在盛世,身后跟着徐瑜兮时,陆怀成已察觉事情已经逃出了他的掌控。
他迎上去,先是询问过陆庭的身体状况,关心的言语带了几分客套的虚伪。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徐瑜兮的身上:“徐总,百忙之中来访,您应该派人提前通知我,我也好准备准备。”
徐瑜兮言语丝毫不客气:“陆总想准备什么?是打算隐瞒自己挪用公款一事?还是打算逃责利用盛世为自己非法担保一事?”
当着如此多的人面,将陆怀成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牟利一事道出,这已不是不客气二字便可形容的锐利。徐瑜兮自接管徐氏以来,她盛气凌人的姿态是大家对她的一致评价,而她那一张能道尽字典里面的所有惹人不快字眼的嘴,更是让许多人避之不及。
她从不会因为顾及他人的面子,而隐忍自己的情绪。然而,她所有出口的话语,你无法听出尖酸刻薄的韵味,却能让你顿觉颜面尽失的窘态。
很少有人见过她温和的一面,故而这也是桂城大多数豪门子弟不愿对她屈尊的原因。大家都是生活在食物链顶端之人,我又为何要放下姿态处处讨好于你?傲气,自是年轻人都有的特性。
陆怀成的脸色可谓有几分关公之态,可对上那些落在自己眼神的目光,就如京剧里面白脸所描摹出来的白。
对于孙子的不争气,陆庭自是觉得颜面无光。想当初,他可是力排众议将陆怀成推上盛世总裁之位。他带着期许将盛世交之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手中。不过才短短五年的时间,往日的盛景已不复存在,这实在让人无法不感叹他一句再聪明的人,也会被情感所蒙,也会失了日常该有的判断。
陆怀瑾推着陆庭走进会议室,不管是他还是陆怀成,目光均没有投向对方。
陆怀成不看他,是多年来养成的不屑。
陆怀瑾不看他,是多年来隐忍的不喜。
陆庭坐在会议室的正前方,看着下面那些跟着自己打下盛世江山的苍老容颜,心间涌上一阵阵愧疚。若是盛世真的毁在他有生之年,他所败的又何止是他一人的荣辱?
会议室是从未有过的沉默,陆怀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在盛世已是人尽皆知。而他名下所背负的债务与贷款,早已超出了如今的盛世能够承担的范围。
而陆怀成这些年从盛世套取的资金早已悄悄转移到了国外,要追讨回来,自需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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